是夜。
乾盛宫。
沐玦穿着冰冷湿透的衣衫,抱着长欢坐在地上。龙榻已经脏了,她不会喜欢的。
嘴唇轻启一直在低低的对着长欢诉说,仿如情人夜半温情低语:
“欢儿,你相信二哥的对不对,二哥至始至终心里只有你一人……”
“二哥从来没有想过纳陆欣燃……可是……”
泪水大颗大颗落下模糊了沐玦的双眼,没有想过又怎么样?身不由己又怎么样?是自己毁了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恩的丞相一家,是自己一步步将长欢逼上了死路。
愧疚与自责仿佛要将沐玦吞噬。抬起自己的手,看着它想到自己竟然用它掐住过长欢纤细的脖颈,心痛的难以呼吸。
但是,自己舍不得让她离去。看着长欢坚定地说到:
“欢儿,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一定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到时候二哥任凭你处置,但是你绝不可以离开我,绝不可以……”说到最后,眼角隐隐浮现癫狂之色。
苏忠贤进来的时候,便见着沐玦抱着皇后坐在地上,一脸温柔低语诉说着什么,心下微微有不好的预感。
忐忑跪在地上:
“陛下”
沐玦并未抬起头来看他,语气冰冷地问道:
“事情办的如何了?”
苏忠贤不敢有误,一五一十回到:
“陆元洪听罢果然大喜过望、不疑有它。只身入宫,已经擒住了。陆家人猝不及防已经通通被下了大狱了。只是不知……贵妃她如何处置?”
“给朕好好招待他们,莫要让他们死的太便宜,陆欣燃就关在寝殿里,到时候……”沐玦轻轻一笑,眼眸猩红,宛若鬼魅:
“朕要让她亲自观刑。还有,季然,找到了没有?”
当年他初登基,求贤若渴,想着季然与他不仅有同袍之义,还有患难之情。便想请他入朝为官,奈何他不应。只说自己无心朝堂,志在江湖。在他将要离开洛京前夕,他受季然邀约前去为他送行,却没有想到,他竟敢对他下药!
“找到了,老奴撬开了陆府管家的嘴,在京郊的闵溪草堂抓到了季然!原来这季然根本不是什么贫家子弟,而是陆元洪的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后来知道季然与陛下有交情,陆元洪命他给陛下下药便答应接他回陆家,现已改名为陆柏然。”
说到这里,苏忠贤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这人自诩什么谦谦君子,不慕富贵,实则就是贪慕虚荣的伪君子!”
“呵呵!”
沐玦讽刺一笑,怪他还是太蠢,轻信于人。但是伤害了他所爱之人,必要他们生不如死。
“传朕旨意,两日后长德门外送陆家升天!”
“老奴遵旨!”
苏忠贤恭敬答到,只是看着沐玦怀中的皇后,欲言又止:
“陛下……皇后她已经……还是让娘娘入土为安吧?”
沐玦抬头,看着苏忠贤的眼神冰冷,充满杀意:
“朕不会让她轻易离开,朕会救活她。当年皇后昏迷不醒是了因大师说她魂魄不稳,大师是世间有大神通者,他一定有办法救回皇后!”
苏忠贤如遭雷劈,他终于知道方才那股不好的预感从何而来。
陛下他疯魔了,皇后气绝如何能救?
“陛下!”
苏忠贤欲要再劝,却在沐玦冰冷目光压迫下止住了声音。
“去鸿蒙寺请了因方丈丈!”声音决绝不容置喙。
“老奴……遵旨!”
苏忠贤躬身退下,行至殿外,关上殿门的瞬间无力地坐在殿外石阶上,老泪纵横。
老天何其残忍?
陛下与皇后之间隔着母仇如此巨大的鸿沟,好不容易经过重重磨难走到了一起,可是如今老天却开了一个如此巨大的玩笑。
当年陛下所中之药药性霸道,乃是南疆异术之人集死者怨念所炼之毒。中药者失了神志如同傀儡听命于下药之人。
南疆密林何其大,所派之人迟迟未找到解药。陛下怕皇后担心,每日在乾盛宫中以放心头血之痛来维持清明。
只是陛下终归是凡胎肉体,坚持了两个月终于还是失了神志。
纳陆欣燃入宫最初只是权宜之计。
他也曾试图入凤栖宫求见皇后试图向她说明真实情况。可是皇后心性何其清冷孤傲,一心以为被心爱之人背叛,根本不愿见他。
却无意之中被陆氏所察觉,拿陛下性命作为要挟,他便再也不敢去凤栖宫。
直到后来,皇上神志渐失,发落了丞相,后又提拔了陆元洪。
宠幸陆欣燃的那一晚,皇后跪在乾盛宫的漫天飞雪里流掉了皇子。
其实陛下往往在半夜能维持片刻清明,思及此常常痛的生不如死。可是此药太过于霸道,片刻之后又为其所控。
陛下与娘娘四年未见了,陆欣燃迟迟未向皇后动手只不过是想折磨她,让她日夜受着被心爱之人所背叛的痛苦而已。
直到今天,他也许知道了此药的解药。
人间怨念,唯爱可解。皇后命绝,陛下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