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天还未亮的时候，应宸踏着微微凉意离开了东极。上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一直到天际微微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才慢慢回到止戈殿处理政事。

有些事情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又何苦一错再错。

中午的时候，千离匆匆进殿躬身行了一礼，“君上，天帝有旨诏您到中天有事相商。”

“好，即刻动身。”

中天，天燿殿。

上涯步入殿中，对着天帝躬身一礼，“臣，君山上涯拜见陛下！”

慕玦缓缓起身拾级而下，走到上涯面前，“龙君不必多礼。”

“谢陛下！”上涯抬起头来看向慕玦，“不知陛下诏臣有何要事？”

慕玦却并未答他，对着他淡淡说道，“你和上渊长得很像。”

“臣和小妹一母同胞，自是相像。”上涯恭敬答到，心里却忍不住嘀咕：我妹子不和我像难道和你像！

上涯从千离口中听到上渊昏迷当日所发生的事，自然对这个天帝提不起什么好印象。

慕玦自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面色一肃回归正题，“当年赤焰塔之事想必龙君已经知晓。原本囚在天牢中的琉光已经逃了。”

“逃了？”

上涯心下一惊，“此**狠毒辣，城府极深，不得不防。”

而且她是琉隐嫡系，若是心怀不轨打开了赤焰塔，这对于三界来说可是大难。

“当日上渊看在扶夜帝君的情面上，求朕饶她一命”。慕玦顿了顿，声音冰冷地道，“可是她竟然勾搭了天牢守卫逃了出去，这两年朕派出的人都未寻着她，怕是与人有所勾结隐藏了气息。龙族司四海，所以朕诏龙君来，希望龙君派出龙族抓捕琉光！”

“臣领命！”

“好了，去办吧！”慕玦说罢转身朝殿上走去。

上涯躬身正欲退下，却听得天帝缓缓地问道，“上渊她还好吗？”

“陛下，”上涯神情漠然地答到，“我族公主不管劳烦陛下费心。”说罢，便朝着殿外而去。

慕玦看着消失在眼前的上涯，终是抑制不住咳出声，苍白着脸色无奈地道，“是啊……我已经连关心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

上渊醒来的时候，有些茫然。推开头顶的棺盖坐起，看了看一如既往的海底，再看了看自己完好的手。运气一周天也并无任何不适，疑惑地说，“难道这就已经过了八千年？”自己仿佛没有睡多久。

上渊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继续躺下去。

“算了。”

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

“还是回去看看东极现在如何了，也不知道哥哥醒来没有。”说罢，便化为龙身朝海面而去。

上渊落在海边的时候，整个君山竟然笼罩在一片黑夜中，只有天边正浮动着几颗星子。

东极夜里是没有人巡夜的。龙族血脉里赋予的强大使他们十分自信，从未想过会有不知死活地敢来老虎屁股上拔毛。

上渊不想回逍遥殿，回去惊动了侍婢，她们少不得哭哭啼啼。不如去止戈殿，一般夜里那里都没有人。

想罢，便抬步往止戈殿而去。拾级而上，雄伟宽阔的止戈殿便尽在眼前。

只是往日夜里黑漆漆的殿中，竟然还灯火通明。上渊有些疑惑。

殿内，案上堆积从江河四海龙族送来的文书，厚厚的如同小山一般。千离耐不住困意哈欠连天，上涯便将他早早打发了回去。批阅的累了，就以手支颐在案上假寐。他不敢有所松懈，只有他扛起了龙族上渊才能无忧无虑。

上渊站在殿外，看着案上那个身穿紫黑龙袍的身影眼里满是不可思议。想要呼喊却使劲捂住了唇，她怕……怕这一切被惊醒了就会变成一场梦。

眼泪顺着脸庞大颗大颗滑落，上渊小心翼翼地朝案桌行去。

“千离你怎么……”上涯听到响动抬起头来，却蓦地石化在了原地，惊诧地说不出话来，“渊……渊儿。”

上渊没有答应，就只是那样定定地看着他无声的流着眼泪。

上涯立即起身，却差点被案桌绊了个踉跄，稳住身形奔到上渊面前将哭泣的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像是终于感受到了眼前之人的真实，而不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上渊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翻涌的酸楚，紧紧环住上涯的腰痛哭出声，“哥哥……哥哥……哥哥。”

上涯听着她的哭声心痛欲裂，眼角湿润。嘴里不停地应着：“哥哥在……哥哥在……”终于醒了，不然真不知道自己怎么熬得过八千年的等待。可是……一想到上渊她竟然等了自己五万年，上涯心里越发难过。

怀中渐渐没了声音，上涯低头却发现怀中的人儿哭累了已经睡了过去。

“这丫头，”上涯无奈一笑，却是轻轻地将她抱起。上渊在上涯怀**了拱，继续睡了过去。

上涯缓缓抱着她往殿外而去，却是没有回逍遥殿也没有回星夙殿。回去少不得会惊动人，还是不要吵醒她了。

花园里，栀子在夜晚散发着幽香。上涯抱着上渊在醉歌亭中席地而坐，脱下身上外袍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听着怀中她浅浅的呼吸，上涯伸出手轻轻拭去了她眼角残留的泪水，温柔地说道，“丫头，好好睡吧，只要有哥哥在就什么也不用怕。”

仿佛听到了他的话，上渊搂着他的手紧了紧。五万年的焚心煎熬，五万年的苦苦等待，老天终不是太过于残忍，使想念在今天得以成全。

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上渊才醒来，脑子有些迷糊。却听闻头顶一声轻笑，“呵！醒了”。

上渊抬头看去似乎才反应过来这是谁，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又往上涯怀里拱了拱，咕咙道，“我还没有醒。”哥哥的怀里好暖和，自己已经五万年没有睡过了当然要好好赖个够。

“你这丫头，”上涯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委屈地说，“哥哥的腿都麻了你还不打算起来啊！”

上渊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不要不要就不要！”顿了顿有些委屈地小声说，“我怕我一起来你又跑了。”

“不会，”上涯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疼惜地说，“哥哥会永远和渊儿在一起，哪儿也不去。”

上渊抬起头来，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上涯俊逸的脸庞，伸出自己的小指，“那我们拉勾！”

“好，拉勾！”

隐在亭下树丛中的千离笑得直发颤，同时也有些淡淡的心酸。今早他去止戈殿没有瞧见君上，找到这里来的时候看见他怀里的人差点惊叫出声，却怕吵醒她赶忙捂住了嘴，压着满心欢喜隐在一旁。只是没想到公主在君上面前是这个样子，撒娇耍赖皮！高冷气度全没了！

正当千离想得正欢的时候，上渊终于发现了前面抖动的树丛。慢慢从上涯怀中起身，又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千离！快出来，别藏了！”

千离身体一僵，蓦地憋住了笑容，缓缓从树丛里出来走到上渊和上涯面前，“君上，公主！”

“啧啧，”看着他头上的树叶，上渊摇了摇头牵着上涯的手，直接越过他往亭外行去，“哥哥，我们走别理他！”

千离听到后，委屈地瘪了瘪嘴：我做错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