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莫影问得空便来与白锦烨闲聊交谈,她三言两语间总提到梅若淇,白锦烨知她是心底里在乎他,才会时常挂在嘴边上。
“师妹,你来尝尝这道倾城雪。”莫影问正提着一方食盒走进长霁台,与她说道,“这天下间绝无仅有的一品美食呢。”
白锦烨穿着那件红纱裙装,行动略有不便,这几日不曾练功,身体都如同锈了一般。
她稍有尴尬地接过食盒,无奈摇头道:“师姐总来送美食,可叫人馋的难受。吃了吧,便非得长上几两肉不可。”
“师妹,这身材刚刚好。莫怕。”莫影问与她低头一笑。
“师姐近日春光拂面,莫不是喜上眉梢。有什么欢喜的事与我讲讲呀。”白锦烨拿起一块倾城雪尝了一口,晶莹剔透,入口即化,梨花的清香瞬间沁入心脾。
莫影问笑道:“我见你日渐丰满,自然开心。”
白锦烨脸上一红,将那半块倾城雪扔回盒中,佯装生气。
“不吃了不吃了。”她摸摸圆滚滚的肚皮,卧在椅子上。
“妮子莫要痴傻了,这倾城雪可是你梅师兄做的呢。”莫影问掩住嘴巴微微一笑,“若淇食膳上的功夫,这不落城可是无出其右的。”
“梅师兄?”白锦烨显然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入口即融的梨羹竟然是符咒上仙梅若淇的杰作。
“是呀。那日他实在失态,与你又是歉疚不已。我与他说了你的情况,他便特意做了这道软糯香甜的倾城雪,入口即化,对你的内伤也大有裨益。”莫影问说道。
白锦烨望了一眼那盒倾城雪,说道:“那日那般情形,换作是我,恐怕也是急疯了,气疯了。梅师兄无需记挂在心上,他近些日子也不好过,何须再为这些小事费时间呢。”
“这哪里是小事。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莫影问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充满哀怜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只濒死的宠物。
白锦烨被她瞅得脸上发烫,连忙拿起一块倾城雪塞在嘴里,囫囵吞枣的咽掉,不禁咳嗽了两声。
莫影问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部,柔声训斥道:“吃这么快做什么,虽说倾城雪入口即化,可万一再扯到伤就不好了。”
“师姐与往日不同了许多。”白锦烨看着莫影问,不禁思绪流转,“还记得在长乐门第一次见你时,你那样矜持高贵,我只敢偷偷瞧你,哪里晓得你竟会出手相救,带我免于危难。谁知与你越是交好,你便越来越温柔如水了。与往日真是大大的不同。”
“莫非师姐真的把我当成了昔日的长歌?”白锦烨突然话锋一转,与莫影问四目相对,静静地问道。
莫影问微微一怔,面色有些不太自然,说道:“师妹,长歌是长歌,你是你。我并未将你二人混为一谈,只是我待你,也如胞妹一般无二。长歌与你大不相似,她性情乖戾,恃才傲物,而且手段残忍毒辣,丝毫不似我门中之人。”
“我知晓了。师姐。”白锦烨怕扰乱她的心思,害她想起伤心往事,索性打断了她的话。
莫影问淡淡说道:“我已经快五百年没见到她了,甚至,我忘记了她的模样。长歌的样貌虽与我甚似,但她自从修炼了妖界邪术,容貌便与日俱毁。有时我常看着水波镜,暗自出神,她会不会还是与我一同的样貌,我想不到了。”
妖界邪术?想不到师姐的胞妹对自己也如此残忍,竟宁愿将容貌毁掉,也要增加法力。
白锦烨不禁冷汗直冒,抬手握了握莫影问的手,安慰地看着她。
莫影问舒缓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魔界,祭魑宫。
墨瓦重檐,画栋雕梁。
气势宏伟的祭魑宫主殿,两排编钟敲打出优雅的乐章。舞殿冷袖,风雨凄凄。
殿上一张木雕鸾椅,锦绒覆于其上,一位身着玄衣的男子闭目眼神,头倚靠在手肘上,一派闲适的模样。
季辰骤然落于祭魑宫主殿,长袖一挥,编钟之声骤停。
那玄衣男子睁开双目,似笑非笑的看着来人:“不落城的仙尊夜闯我祭魑宫,紫堙荣幸之至。”
“你做的好事啊。紫堙。”季辰覆手将一棵孤草向着紫堙用力一甩。
紫堙腾空而起,那枯草投射于墙壁上,刺入三分。
紫堙冷冷地勾了勾嘴角:“快千年未见,仙尊的功力又精进了。”
“交人出来,本尊或可留你一命。”季辰负手而立,直视紫堙,“锦烨是什么身份,你比我清楚。竟然也敢如此大胆!你差点伤她性命!”
“哼。还不都是你们不落城出来的好人!”紫堙嘲讽地看着季辰,寂然地说道,“你也该感谢我,替你解决了此事。”
“若不是沙无彦暴毙于天牢之中,你又如何平息众怒?”紫堙盯着他,嘴角挂着一抹笑,一步一步从鸾椅上走到殿中。
“若不是在天牢看到这诸般变化的本事,本尊也想不到你魔君紫堙才是这幕后主使。沙无彦就算身死牢中,也是我不落城的人。这人,你交是不交。”季辰冷眼看他,素手一抬,手中便多了把长琴,琴身通身洁白,上有光洁片羽般的琴弦,此琴名为般若。
“啧啧,好久没看见过仙尊季辰动用你的般若琴了。好像上一次还是仙魔之战呢。呵呵。”紫堙勾了勾唇,嘴角挂着个神秘莫测的笑意,“你放心,沙无彦那傻儿子,我已派人接他来我祭魑宫历劫。有他在,你们的沙长老自然会听命于我,本君会好好照顾你们的沙长老的。当然如果仙尊不同意,那本君便不能保证沙百添的安全了。”紫堙平淡的语气中危机四伏。
“你想胁其子以令其父?”季辰甫一皱眉,长袖一挥,收起般若,“但愿魔君能降伏这只屡叛教宗三姓家奴的野狼,莫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紫堙嘲笑道:“你仙尊用不起的人,本君会让他彻底顺从于我的!也请仙尊放心,本君拿得起自然用得起。”
季辰一双如墨色般的双眼冷厉地盯着紫堙,一字一顿道:“本尊无惧你做任何事!只一点,若你再敢以任何方式伤害锦烨,本尊绝不饶你!”季辰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世俗的愤懑,说罢便散形离去。
“你以为我就想伤她么……”紫堙沉寂的声音幻响于空荡荡的祭魑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