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祭螭宫，内殿。

白锦烨倚靠在鸾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支断箭，箭头空而锐利，上面的毒已经被取出。

她神色一凛，如秋水般的眼眸里多了几分寒意。若说最有可能在封禅大典上行刺她的，便是仙界。

仙界一向会偷袭，可这有预谋的动作分明是想致她于死地的，又不像仙界那帮无脑的人做得出来的。

除了仙界，便是一直受控的妖界。哼。真是不识抬举。看来妖族势力已经渗透魔界了。

彼时，紫堙已经到了内殿。他见到高坐在鸾椅之上的白锦烨，隔着一层轻纱，那朦胧梦幻的美让他觉得若即若离。

他撩开轻纱，单手将她手中的断箭拿过来丢开。

“看什么箭，看我。”紫堙勾起她的下巴，眼神迷离地看着她。

白锦烨轻轻一侧头，离开他的手掌，问道：“调查得怎么样了？毒是哪里的？”

紫堙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随后落下来。

“是妖族的鸩毒。一触即死。”紫堙说道。

“鸩毒？妖王还真下得去手。呵呵。”白锦烨坐直了身子，看向紫堙，说道，“且看那成百上千的箭支，需要多少鸩毒？鸩毒是鸩妖的内丹提炼而成，全族的鸩妖都去提炼毒液了吧！”

紫堙不忍看她眼里的寒意，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本来我想以尚未研制成功的幻金醉威胁镜妖，没想到弄巧成拙，他反倒有了歹意。”

“幻金醉？”白锦烨知晓当时嫁祸于她的沙无彦，便是这研制幻金醉之人。

她冷笑一声，说道，“沙无彦终其一生都不曾研制成功。不过是因为少了一道药引。他研制幻金醉的药炉还留着吧？带我去吧。”

“锦烨，你想做什么？”紫堙紧紧盯着她，莫非她是想将幻金醉研制成功。

白锦烨敛起笑意，挑了挑眉：“你不带我去，我自己也会找到的。”

紫堙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带她去了祭螭宫配殿。

昏暗的配殿里散发着难闻的草药气味，本是冬季，可药房里却因为药炉的燃烧而格外闷热。

白锦烨忍住热燥，进入药房。药炉里还有些剩余的残渣，她扇闻了一下，果然是幻金醉的配料。

她取出袖中短刃，毫不犹豫地对着手心来了一刀，鲜血顺着朝下的方向一滴一滴地滑入了药炉里。

“你这是做什么啊！”紫堙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短刃，却惊见她手心里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而他的手掌心处，却因为血契的关系，也出现了一道伤口。

紫堙背过手去，将伤口隐藏在身后。

“不过是魔王之血罢了。我身上能有的，也就这个了。”白锦烨云淡风轻地说道，“找魔医提炼成粉，赠给镜妖，就说是本尊赏的。”

白锦烨冷哼一声，瞥了一眼药炉，广袖一挥，转身离去。

紫堙怔在原地，她不惜以血肉为引，就这么不爱惜自己，他越想越气，越想越烦闷。

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还是按照她的心思，召来魔医，将幻金醉提炼出来。

谁让那镜妖这么该死，就让他尝尝幻金醉吧。作为六界第一个尝到幻金醉的人，他也是三生有幸。

紫堙眼神凌厉，所有妄图伤害她的人，都要受到百倍千倍的折磨。

仙界，不落城，明空山。

仙尊与云梦泽圣女大婚之日，圣女惨死沉欲林，六界震惊不已。

仙尊厚葬圣女，再不提婚约二字。在明空山闭关了整整三个月。

季辰盯着几案上的星意草，仍是那样鲜活美丽。

自从锦烨封印解除以后，他便再没有见过她。当日，她咬断了清浅的脖子，眼里是那样的无助和绝望。

他心里明白，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她都吃了许多苦。他亏欠她，从千年开始，他就亏欠她。

他心里也苦，可是开不了口。

他曾经那么希望，就与她留在云梦泽，不去管这其他。

他曾经那么自私，不想让她解除封印，想起往事。承受那么多的痛苦真的好吗？

千年之后，锦烨在不落城出现，他以为这是天命，是天命选择了他。

最终，他也失去她了。

封闭在明空山的这一百天，他怎么也想不透彻。大概他还是没有到师尊的境界吧。

他的心痛，到现在还没愈合。

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她的第三层封印，是因他而解。

这血契产生的剧烈的心痛，痛苦地折磨着他。

季辰苦笑一声，走到梧陵境中，那里仙树仙果儿如旧，只是早已不见伊人踪影。

他看着这似曾相识的景致，仿佛她就在眼前，对他言笑晏晏。

锦烨时常甜笑着喊他“师父”，她笑起来就像盛放的牡丹一样，让人着迷。

季辰将般若幻化成原形，他席地而坐抚琴，琴声婉转哀怨，催人断肠。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琴声中，左手手心却猛然出现一道伤痕，血迹斑驳。

琴声戛然而止，他盯着那道伤口，他心里清楚，锦烨又受伤了。

怎么回事。她已经是魔尊了，为何还会受伤，难道她又自伤其身。

季辰想到此，剧烈的心痛更加猛烈暴力地传来。

从不受伤的仙尊此刻竟咳出一口血来，喷洒在般若琴身上，通透白皙的琴身染上了妖艳的鲜血。

“即便你我再不相见，你也要保重自己啊。”季辰合上眼，他握紧了拳头，闭上的眼睛下睫毛覆着，也难遮掩他的愁思。

他想忘掉她，却怎么也忘不掉。

有这条伤痕将他们紧紧联系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她存在过，她在他冗长而寂寞的生命里存在过。

他想起她唇上的温度，就像那天白锦烨隔着面纱亲吻他的嘴角。

她主动地诱惑他，他尘封多年的无望之心，在顷刻间被点燃了**和希望。

唇齿之间的弧度，勾勒的仍然是她的名字。

“锦烨，锦烨。”季辰茫然失措地呼唤着白锦烨的名字。

他的眼神如同一个失去至宝的孩子，那般无助，那般迷失。

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