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祭螭宫，内殿。

一位不速之客缓缓踏入殿中，隔着一层轻纱帷帐，他看到里面模糊的人影，若隐若现，仿佛在梳妆。

他清了清嗓子，对里面的人俯身行礼道：“魔尊千秋，沙柏添求见魔尊。”

轻纱帐内，白锦烨画着眉的手略一迟钝，继续对着水波镜勾勒眉眼，她轻启檀口：“进来吧。”

他没想到会如此轻易地她就这么放他进来了，看来这具身体真的好用。

他撩开轻纱，看着正在梳妆的白锦烨，一身红衣，青丝垂下，如同牡丹一般。

“好久未见，魔尊无恙吧？”他不知为何，竟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说完他自己也有些后悔和诧异。

听着沙柏添似乎带着柔和的关切，白锦烨不转过身去，只是从水波镜里望着他，他还是原来那个模样，与从前没有什么差别。只是眉眼间似乎较从前多了几分神采，不再那么憔悴。

“你来做什么。”白锦烨冷漠地问道，拿起镜前的玉梳打理着如墨瀑布般的长发。

“我来为您效力。”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就凭你？”白锦烨轻笑一声，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看向从前的老朋友，眼里多了几分轻蔑。

他看向终于肯面向他的白锦烨，深邃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惊艳，他的声音不由得变得喑哑：“对啊。因为我们都是同一类人。”

他缓缓靠近她，靠在她耳际，吐气如兰：“我们，都是为世不容的怪物啊。”

白锦烨一惊，手里玉梳抵上他的颈项，眼里寒光一凛，她冷冷地说道：“你不是沙柏添，你到底是谁！”

被威胁的感觉没有让他生气，反而他却仰头大笑一声，看着白锦烨，定定地说道：“我们不过都是半妖半鬼罢了。”

白锦烨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气，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无穷无尽的无望和冷漠，如她一样。

只听那人说道：“魔尊不废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妖界。魔君厉兵秣马近千年才将不落城击败，虽然大胜，可却也有损伤。魔尊的手段比之魔君，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到底是谁！本尊再问最后一遍！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是什么东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威胁着他。

他却不怕死地靠得越来越近，脸上挂着邪笑，颈上已经被玉梳抵得出现红痕，他扬起胳膊抵在白锦烨身旁，毫不掩饰地说道：“老子喜欢你，傻不傻啊你。”

“老子是水妖了，蠢货。”他轻笑着说道，眼里尽是温柔和试探，“怎么，把我忘了？”

白锦烨缓缓放下手中玉梳，她回想起来，那时被困在妖界之时，有个水妖一直来打扰她，被季辰一掌将肉身击碎，看来他还没死，只是换了具身体。

见她已经想清楚，他也不再掩饰：“是啊，我就是水芙蓉。当日被季辰一掌击碎了我的肉身，哎，那可是我修炼千年的肉身。为了来见你，我不得不将这具身体的主人夺魄，这才能来。你瞧我多辛苦。”

“水芙蓉。”白锦烨盯着他，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你连自己的肉身都保不住，还说什么大话。你能帮我什么？还是先找具合适的身体吧。呵呵。”

“好了小白。我也不跟你闹了。”水芙蓉丝毫不惧她，反而给她起着外号，他一把将她推在水波镜前，力气之大让白锦烨吃了一惊。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都忘了是吗！”水芙蓉暴力地扣住她双手，眼神里尽是怨怼和隐忍的温柔，他怕太过暴力，将她握疼，便松了几分。

抬起一只手，一把扯开自己的前襟，精致白皙的锁骨上分明刻着一个“契”字，红的像血。

白锦烨盯着他胸前那个血红的“契”字，一时语塞，只是大口地喘息。

“你以为契仆只有季辰和紫堙他们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可让你气死了！老子差点因为你死了！”水芙蓉暴躁地说道。

白锦烨恍然，她想起自己自从封印解封的那一刻起，所有涌现的记忆。血契是所有沾过她的血液的人，都会自动成为她的契仆。

这么说，千年前的云梦泽水妖就是眼前的水芙蓉了。

白锦烨微微一颤，盯着他胸前的印记，缓缓说道：“天下水源本一家……”

水芙蓉满意地盯着她，轻笑一声：“你终于想起来了。当日你在云梦泽喋血之时，老子就被你污了！你要对我负责任！”

白锦烨一时无语凝噎，盯着嚣张的水芙蓉，不知如何开口。

“你说我倒霉不倒霉！你！还有季辰！肉身都被毁了，害得我苟延残喘这么久。老子当时在妖界的地牢里不过是想逗逗你罢了！”水芙蓉嚣张地喊着。

经过了半晌的沉默，白锦烨冷哼一声：“活该。”

“我不管，你要对老子负责任！”水芙蓉不依不饶。

白锦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广袖一挥，水芙蓉便被掌风弹开，飞出了青纱帐，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水芙蓉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暴力。”

紫堙一进门便看到这副场景，沙柏添瘫在地上，白锦烨怒气冲冲。

“怎么，沙少爷来送死了？”紫堙冷冷地说道，手里已幻化出紫云清风长剑。

“他不是沙柏添，他是水妖水芙蓉。”白锦烨对紫堙说道。

“哦？沙柏添被夺魄了？”紫堙冷冷地盯着地上的水芙蓉，问道，“就算你是水妖，你来祭螭宫做什么？”

“老子来帮魔尊一统六界的不行吗？”水芙蓉冷哼一声，站起身来。

他转而已换了一副神情，慎重而认真地对白锦烨说道：“魔尊已经控制妖界，然而妖王懦弱，无法久居妖王之位。只要魔尊答应我，让我做妖王，我便帮助魔尊一统六界，绝对不会再受神界的威胁。”

紫堙有些惊异，他竟然知道锦烨的想法。

白锦烨盯着看似认真的水芙蓉，又瞥了一眼惊异的紫堙，果然水是世界上最无赖的东西。

无处不在，才无所不知。

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