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亮如明烛,却难以长久。”夜宿默默道,“一口气就没了。”
小鬼头有些失落,看着指尖上空无一物,缓缓放下了手,垂下了头。
“你有些孱弱,可能是先天不足。”夜宿停顿了一下,继而说道,“不过不是大事,天资比这重要的多了。”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亮如明烛的鬼火了。”夜宿意味不明看了一眼许千秋,勾起一抹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小鬼头微微一怔,怯懦地说道:“我叫漠漠。”
夜宿微微颔首,转身走上案前,低头看了一眼才燃了一半的香,长袖一挥,香已燃尽。
“香既燃尽,今日便到此结束。诸位回吧。”夜宿清冷的声音不容置疑。
新鬼皆被夜宿震慑,不敢轻易违抗忙不迭告退离去。
待所有新鬼散尽后,白宿才出现在庠序,无奈地摇头说道:“你又提前散课。”
夜宿冷漠的脸上在看到白宿的那一刻,终于出现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微微一笑:“哥,我总得留出点时间陪你吧?”
白宿无奈地瞟了他一眼,便与他一同离开庠序,去往茶馆喝茶。
漠漠甫一出庠序便赶往杂货铺,他昨日刚入地府便被福婆看上,福婆便非要留下他让他养长欢。每个月给他十个冥玉,他也乐得自在,反正养猫也不是什么苦差事。
福婆正在杂货铺里给那来往的新鬼赐名,长欢就老实地趴在她脚边睡觉。
隔着一排新鬼,漠漠踮起脚看到福婆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挂着一颗明灿灿的红玛瑙宝石戒指,那分外好看的女人的手被衬得更是高贵风流。
福婆瞥了一眼门外,注意到他,妩媚一笑:“小屁孩儿,快进来!”
漠漠见她呼唤自己,有些欣喜,连忙冲进去,来到福婆身侧。
“哎呀呀,让姐姐看看这小身板,可要多吃点东西了!”福婆笑意吟吟地说道,眼波流转,眼里是数不尽的风情。
她俯身拍了两下长欢,低头弯腰的动作正露出她一段优美而白皙的颈项,漠漠盯着她的后颈,不知觉得吞了吞口水。
“姐姐……”漠漠软腻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
“嗯?怎么了?”福婆抱着长欢仰起头,坐直了身子,将长欢放在腿上。
她见漠漠吞吞吐吐似是有话要说一般,抄起案上的长烟斗往前方一挥,大声喊道:“今天到此为止,剩下的明天再来!可以滚了!”
众多新鬼恍恍惚惚地撤离杂货铺,不敢惹怒福婆。
福婆把烟斗把案上一扔,漠漠看着那烟斗上也镶着一块红玛瑙宝石,看来她非常喜欢这个了。为什么连她发横的动作他都觉得心跳不已,好像被迷住了一般,并不是震慑。
“要跟姐姐说什么呀,快说吧。”福婆抚摸着长欢的脑袋,长欢被她摸得眯紧了眼睛。
“姐姐,你知道吗,今天我是第一个使出鬼火来的鬼,夜宿先生还夸了我呢!”漠漠兴奋地说道,随后掐出一朵明亮却微弱的白光。
福婆诧异地盯着他的鬼火,至白的鬼火唯有灵魂最纯净的鬼才能释放出来,新鬼入冥界尚未学成鬼火,想不到漠漠学了一天便已有如此能力了。
“漠漠这么厉害,姐姐佩服啊。那老鬼夜宿可是极少夸鬼的。”福婆说道,将长欢扔到他怀里,漠漠连忙抱住长欢,长欢被丢得喵呜了一声。
漠漠费劲地抱着长欢,觉得十分吃力,他诧异地说道:“姐姐,猫咪怎么这么重啊。”
福婆神秘一笑,抬手遮掩住笑意:“因为它呀,总是爱吃东西。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经常抱着它,等你什么时候觉得它一般重了,你的小身板也就差不多了。”
“原来如此,多谢姐姐。”漠漠恍然地说道,原来福婆是为了他好,心里更是欣喜,他费力地抱着长欢,张望着案上的手札。
福婆瞧他盯着案上的名簿,说道:“这是给新鬼赠名号的,小漠漠。”
漠漠便不敢再看,偏过了头,打量着这杂货铺,两张架子上放着各种书册和瓷器,还有各种锦盒一类,有的锦盒还上着锁。
正当此时,杂货铺来了位身着苍青色长袍戴着面具的奇怪的男子,想不到福婆却对这个怪人分外热情。
“你来啦?来陪我打马吊吗?”福婆眼里尽是柔情蜜意,看着她对这怪异男子的眼神,漠漠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了,我来拿点沉香屑。”曲明空说道,“近日总觉得心神不宁,老想着以往的故事。”
福婆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刚入地府时,还是那样沉默寡言,如今已是好了许多。她知道他曾遭受过仙族的迫害,立即敛了笑意。
她拿出贴身的钥匙走到一个货架前,从上面拿出一个带锁的锦盒,她打开锦盒,拿出里面的香囊递给曲明空。
“这是东海的沉香屑,为上佳之品,你拿去用吧。”福婆说道。
曲明空拿了香囊便要离开,漠漠诧异地喊道:“哎,你还没付钱呢!”
曲明空顿了顿,看向了福婆。福婆面有尴尬之色,连忙说道:“这是我弟弟,他不懂事。你别怪他。”
曲明空淡淡地扫了一眼漠漠,拿着香囊便离去了。福婆怅然若失地看着门口,静静地出神。
“姐姐,为什么要白给他?咱们杂货铺难道不经营吗?”漠漠诧异地问道。
福婆摸了摸他的脑袋,轻笑一声:“小屁孩儿,你知道他是谁啊。他是冥界唯一的大祭司,曲明空。”
漠漠惊得一松手,掉了猫,长欢嗷呜一声摔在地上,摸摸脸跑到福婆脚边。
“原来是他。他就是曲祭司。可是,那他也不能不给钱啊!”漠漠执拗地说道。
“你还小,不明白。我不过是盼着他,能记得我一点好罢了。”福婆失落地说道。
“姐姐,我不服!你这样总是他要什么给什么,他不会记得你的!这样的鬼,就算是祭司,也不值得你喜欢啊!”漠漠软糯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愤怒。
福婆诧异地看了他半晌,没有说话。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