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地府,无望崖,极光殿。
极光殿主殿内,冥后一身正红常服倚靠在太师椅旁,手里拿着一支银制长匙逗弄着笼里的百灵鸟,冬日里鸟儿都是懒得动弹的,只在主殿里燃着暖炉,倒像是春天似的。
冥后身旁的清宁婆婆手里端着鸟食在一侧候着。那鸟儿虽唤作百灵鸟,却不似人界那般小巧,这地府的百灵鸟儿却是只大兽,爱吃冥玉,贪吃又贪睡。婆婆手里的鸟食便是冥玉。
此时,极光殿外,神色匆匆的许千秋闯了进来。
冥后倒也不慌张,拿着长匙继续给笼子里的百灵鸟儿喂食。
良久,冥后微微伸了个懒腰,绕到太师椅上坐下,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挑了挑眉:“何事?”
“小女恳求冥后搭救曲祭司。”许千秋不卑不亢的说道,“只要冥后肯搭救祭司,小女愿意以冥后马首是瞻。”
“呵。”冥后轻笑一声,“你倒是喜欢单刀直入。”冥后摆摆手示意许千秋起身,又侧了侧身,勾了勾唇,“许姑娘,我知道你是曲祭司引荐入极光殿的,可据我所知,你与他并没有那么亲厚,本后看不明白,你为何求我救他。”
刚站起身的许千秋身形一顿,说道:“冥后法眼明鉴,我虽与曲祭司无亲厚关系,但冥界皆知,祭司与冥王近乎同袍,他若是出了事,恐怕冥王也站不住脚。”许千秋抬起头来,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清宁,继而说道,“冥后,如今祭司有难,为免大计有损,许千秋请求冥后出手相救,只要冥后开口,祭司必然得救。”
冥后盯着许千秋的眼睛,又垂下脑袋枕在手掌处,甫一皱眉,继而怒斥道:“什么乡野村妇也敢指挥本后!你是个什么东西!”
许千秋闻言慌忙跪下,定定的看着冥后,一字一顿道:“小女自入极光殿,所思所想皆为冥王冥后,不敢有半点私心啊!”
冥后冷笑一声:“是么。”她直勾勾的盯着许千秋,“本后就姑且信你一回,”冥后舒了口气,继而说道,“反正你早晚是本后的囊中之物。”
许千秋一怔,咬了咬下唇,继而紧张的说道:“可如今曲祭司已身陷牢狱……又如何……”
冥后勾了勾嘴角:“白家。白家又怎么会轻易放弃曲祭司这棵大树呢。”冥后顿了顿,冷哼一声,“你既然看不明白,本后也无意指点你,你退下吧。”
许千秋深吸了一口气,听到此,高耸的双肩渐渐垂落:“多谢冥后。”
未几,清宁婆婆在案上又添了杯茶,冥后斜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转瞬之间大殿之内,已在无旁人。
地府,庭狱。
这牢狱着实受罪,阴湿寒冷,曲明空双腿膝盖与脚腕处冻得生疼,眼下已是第三日,冥相那边虽然再无闲鬼找茬,可冥王也再未派鬼审问。曲明空倚在湿冷的墙壁上,尽管空气潮湿,曲明空却口干舌燥,毫无力气的闭上眼睛,愈想愈头疼,耳边突然响起嘈杂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明晃晃的灯盏已经打到眼前了。
来人似乎是一个冥侍,曲明空顺着灯盏向上看去,这才看到原来这人是冥王身边的大冥侍。
大冥侍一脸鄙夷的嘲笑道:“曲祭司大难不死,果然是冥王身边的宠臣。行了。您呐,走着吧。”
曲明空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腿上的疼痛让他冷汗直冒,口干舌燥让他的声音嘶哑,曲明空哑着嗓子冷笑一声:“大冥侍,我看你是不知道魂飞魄散是什么意思。”
大冥侍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又无可奈何的瞪了曲明空一眼,拂尘一甩就离了。
曲明空皱了皱眉,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摸着墙壁牢门,一步步蹭出来,脚下力气愈增,曲明空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亮光处走去,也许是离了阴湿的地方,手上的力气也回来了,曲明空一步步走出掖庭狱,外面光亮异常。
一位身穿蓝色锦衣的妃子模样的女子站在掖庭狱门口处,手里拿着一把撑花,似笑非笑的看着曲明空,她身后跟着两个侍女,低眉顺眼的样子。
曲明空当然知道这位贵人是谁,曲明空顺着掖庭的长路走到她面前,朝她抱拳行礼:“参见如意娘娘。”
“祭司受苦了。”如意含笑虚扶了曲明空一把,她朝身旁的侍女吩咐过来扶曲明空,继而说道,“有关顾南夜中毒之事,本宫已向冥王禀报,是司设司的小冥侍误将金刚粉掺入了狼毫笔的涂漆内,这才连累顾氏,又不想担罪责,所以陷害祭司。”如意毫不含糊的向曲明空说道。
看着如意这幅模样,曲明空还是随声附和的挤出一丝笑:“有劳娘娘了。”
“这事本是极光殿失职,本宫自然要调查清楚,绝不冤枉好人。”如意盯着曲明空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彼时她又一尴尬一笑,“前些日子,家父进宫与本宫谈起,珏儿曾与祭司有过攀谈,但求侍郎看在本宫的面子上,莫要与珏儿置气。”
曲明空微微一怔,如意的目光似有探索,他终于知道,这如意娘娘,原来便是白如意。
他扫了一眼四周,亦轻笑一声:“如意娘娘说哪里的话,小王爷并未说什么,你无需多想。”
如意满意的看了曲明空一眼,摆摆手让曲明空身旁的那两位侍女下去,她走到曲明空身边,欲抬手扶住他的胳膊,他忙推开大呼惶恐。
冰冷的地面让曲明空的双腿更加疼痛,曲明空直得忍着,低着头说道:“我实在惶恐。”
“四下无鬼,怕什么。”如意一脸玩味的半蹲下身盯着曲明空,“早就听说曲祭司文采风流,可是不知,这千年内,身侧竟无半个女眷。”
她又站起身来,围着曲明空一步一步的走动,甫一俯身,又靠在曲明空耳边,轻声说道:“莫不是曲祭司……喜欢男子?”
曲明空不由得一颤,愣在当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