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染的剑已脱手，而赵独行的剑还在。

并且已经林不染的喉咙边缘。

林不染悄悄咽了一下口水。

他的呼吸很紧促。

且头上有了一层薄薄的汗。

赵歌信的眼睛没有眨动过一下，而现在，他眨了好几下。

冷风起，风卷红叶。

赵独行已收剑入鞘，但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悦色，显的很疲倦。

一个剑客，除了手中的剑是他的骄傲以外，还有什么？

赵歌信忽然道：“林公子，请回吧。”

林不染眼光呆滞的道：“回哪？”

赵歌信道：“从哪里，回哪去。”

林不染道：“那我又是从哪里来到呢？”

说罢，又摸了一下胸口。

赵独行道：“从哪里，回哪去，走吧。”

林不染道：“不，你不懂。”

赵独行疑惑的说：“我不懂的事很多。”

林不染道：“我们可以在这待一会吗？”

赵独行道：“可以。”

林不染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韩入世起身拔出了林不染的剑，又坐在地上，用衣角将剑上的泥土擦去。

他确实擦的很仔细，也很干净。

这绝不是一个世家公子做的事。

但他做了，而且做的很仔细。

赵独行轻轻叹气，走到曲白素身边，牵起她的手，向屋内走去。

曲白素的手牵着赵歌信，赵独行又牵着赵独行的手。一家三口的心，在这一刻应该会相连吧。

韩入世和林不染之间面面相觑，只有沉默，韩入世不知从何处拿出酒壶，猛饮一口，即送到林不染手中。

那林不染的脸忽变的苍白，像死人的脸一样，竟看不出一丝血色，静坐在地上，呼吸紧促。

韩入世慌张的道：“不染，你怎么了？”

林不染艰难的说道：“还好，还不会死。”

韩入世轻打了一下林不染，道：“你若是死了，我也就不活了。”

林不染笑了一下，像是黑暗中的光，想必任何女子看到，都会被深深折服。道：“那可就不好了。”

又道：“黄泉路上也有你的话，我可不敢死了。”

韩入世道：“你……”满心的话，却也说不出来。

韩入世擦去眼角的泪花道：“我们走吧，从那来，会那去。”

“嗯”

说罢，韩入世扶起林不染，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看了赵独行所在的小屋，又看了看山下---山下是小镇，那里人不多，但还是有几盏灯火在闪耀。忽明忽暗，韩入世的眼睛里也映入了那些灯火，看见那些阑珊的光，他的心特别平静。冲着屋内叫道：“赵大侠，有缘再见。”

屋内的灯灭了，不知是被风吹灭的，还是被赵独行吹灭的。

剑本无意，人却有情。

伤人的未必是剑，也有可能是情。

手中的剑可以伤人，而心中的剑却只能伤了自己。

夜深人静，明月当空。

林不染已经在韩入世的背上。

他要背着林不染下山，然后……

他已经不知道他要去那，他已经没有地方可去。

“哗哗”

叶在动。

一个白衣男人拨开枫树叶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个男人满脸欢笑，笑的很开心。

这笑容让林不染感到恶心。

那个白衣男人看着林不染，眼睛一咪，笑得更开心了。

韩入世心里满是怒气，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听到这话，那个男人竟笑出声来，他笑的发狂。

良久，良久，他不笑了。

却开始叹气。

韩入世道：“你是疯子？”

白衣男人不语。

韩入世又道：“你是傻子？”

又是许久。

“咳咳”白衣男人清清嗓子，细声道：“两位从哪里来？”

韩入世道：“管你什么事？”

白衣男人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韩入世道：“是吗？那你说我从哪来？”

白衣男人坐下道：“听说‘五大世家’的人都死干净了。原来还没有。”

一听这话，韩入世的瞳孔突出又收缩，呆呆地道：“你怎么知道？”

白衣男人道：“我什么都知道。”

又那深不可测的袖子里掏出一壶酒，喝了起来。

等他喝完，道：“听说是因为瘟疫。”

又道：“呵，这真是笑话，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五大世家，几乎不与外人交往。连一个能够治疗瘟疫的大夫都没有。现在居然全部都染上了瘟疫。你说这是为什么？”

韩入世淡淡的道：“因为他们活该。”

白衣男人道：“哈哈，你说得对。不过你居然没有染上瘟疫，这真是奇怪。不过你背上的人应该染上了吧？”

韩入世看了林不染一眼，他已经昏倒了，道：“不，是肺痨。”

说罢，眼角有了泪花。

白衣男人见到，细声问道：“林家和韩家交往很少，你们的关系看起来韩不错。你们是什么关系。”

韩入世淡淡的答道：“他是我弟弟。”

白衣男人道：“什么？还有这种事。”

韩入世道：“我母亲在生下我之后，便又有了他，不过林家不知道。”

韩入世的心早已冷了，这种丑事放在江湖上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但现在，那些该死的事情他也顾不上了。

韩入世在韩家虽是世子，但并不好武，任他身边人怎么劝他练剑，都没用。但他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通晓乐律，嗜琴如命。在韩家最不受待见。

今日，韩家虽不在，但他对这个韩家并没有什么感情。

只要恨。

满心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