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辉这话虽然问的是潘珊珊，可眼睛却瞬间犀利异常的盯住了陈明，似乎已然知晓了事情的端倪，想要从他这里寻出蛛丝马迹一般。

陈明被这位为官多年的大叔一盯，本就做贼心虚的他登时一慌，好在面上未露丝毫，才让潘辉无功而返。

而随后，等得潘辉见陈明面无表情，让他看不出什么不妥从而回转了目光之时，陈明心中才松了口气，有些侥幸的暗道，

“潘珊珊的这位父亲大人好生厉害！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顶得住了，可莫要再露出什么端倪来啊……”

不过，陈明这边虽然被潘辉唬了一跳，险些露出马脚，反倒是潘珊珊那边似是早已习惯自家老爹的威严目光，只见潘辉话语刚落，这位刚刚从陈明那里得到允诺得以加入斩鬼司的姑奶奶便陡然涨红面庞，把柳眉一竖，对着自己的父亲怒道，

“我？骗你？我骗你做什么？从小到大我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要是我真的受了欺负，你以为我便会就此忍气吞声？我不揍得欺负我那王八蛋亲娘都不认识他，我会就此罢休？”

不得不说潘辉这人虽然久居官场，察言观色的功夫已臻化境，可到了自己闺女这里却反而退化的厉害，一见自己这从小打到都没挨过欺负的二女儿一怒，便登时挤出了笑脸来，忙道，

“爸知道，爸知道，我闺女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嘛……”

不过，潘辉话虽如此，但是毕竟人老成精，瞬间倒也想到了其他问题，虽然此时陪着笑脸哄闺女开心，思索了一下后，却也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不过，闺女啊，你刚刚哭成那个样子了，为父自然以为是你受了欺负，何况……何况殷大人不是也说了……”

潘珊珊之前刚刚回来之际，本就是心中凄苦，后来虽然与牛飞一战之后，她遍扫心境，得以开脱，但是情感淤积之下，却难免真情流露，这才又让潘辉找到端倪，细思之下，她刚刚这番话便又经不起推敲了。

听到这里，陈明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却又是紧张起来，不过好在潘珊珊心思活分，几个念头过后，便有了定计，于是潘珊珊本还怒容满面的的俏脸顿时一垮，作了个泫然欲泣的姿态，戚戚然的回答道，

“爸，这事我本来是不想和你说的，可此时若不解释清楚，你又难免胡思乱想，到时再与陈大人和殷大人生出些怨怼，让女儿如何安心。”

潘辉虽然是存着疑心才问出那番话来，可陡见女儿如此神情，心中便是一软，忙也柔声安慰了几句，而后潘珊珊似是整了整心情，略微停顿了几秒之后，方才又道，

“爸，其实殷大人方才所说……确是实情。”

这边话语声刚落，潘珊珊便看见自己父亲的脸色又怒了起来，便急忙扯住了他的衣袖，抢声道，

“爸，你先等我说完！”

潘辉这才又忍住了怒气，沉默下来，而潘珊珊见父亲不再有所举动，这才继续又说了下去，

“今日我去鬼牢卫报道之后，便加入了陈大人的斩鬼司，本来因着郑大人的关系，我们也算相谈甚欢，可之后大人在给我安排工作的时候却也因此派我去了个文职，爸，你也知我心愿，我也当时便与大人他争论了起来，而后我又见大人一直都不认可我的想法，这才一怒之下与他动起了手来……”

潘珊珊说到这里时，潘辉已然可以脑补到自己这个宠坏了的女儿发起怒来时的泼辣了，当下也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出言打断女儿的话，继续听她说了下去，

“……我也是自小被你和妈妈、姐姐宠的有些不像样了，当时被陈大人三番五次的拒绝之下，便也控制不住自己了，而且若我还是个普通人倒还好些，但是我却从特训之中习得了一身的高明业艺，这一下发起怒来，不管不顾之下，饶是陈大人武艺高绝，却也一时间无法在不伤了我的情况下将我拦住，于是，几番劝阻未果之后，陈大人才迫于无奈失手打晕了我。”

一番话说完，潘珊珊倒是真的流出了泪来，声音也是愈发哽咽，听得那疼女儿的潘辉心疼不已，不过，潘珊珊的这番话虽然事情经过与事实不同，可说到后来时流露的情感确是情真意切，倒也真个瞒过了潘辉。

然后，潘珊珊见父亲表情似是已经相信，这才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微微柔弱的笑了一下，并且又继续说道，

“当时陈大人他，也是被我气得不轻，殷大人和小曼便恐他再伤我，把我带到了镇鬼司里，一直照顾我直到我醒来，这才又驱车送了我回来，但是当时我们都没有想到陈大人已经在此，想来殷大人也该是气不过陈大人之前的失手，才那般威胁于他，倒是因此让爸爸你误会了。”

说到这里，潘珊珊便不再继续往下说了，一来再之后发生的事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真强行说些什么也容易让潘辉听出端倪，那样一来反倒不妥了；而二来，再继续下去便也涉及到了她和牛飞的那件事情了，能不说自然绕过为妙。

而此时，殷芳和陈小曼已经被潘珊珊的一席话说得有些迷糊了，倒是面面相觑之下却也没有出言询问，毕竟连当事人都这样说了，她们俩也情知此事不好再去拆台了。

至于另外两个这次跟随殷芳去执行任务的鬼牢卫校尉，就更加不会多说什么，他们两连事情的经过都知之甚少，又何谈疑惑。

陈明也是将潘珊珊的这番作态和言语都看在眼中，心中啧啧称奇之余倒也对那姑娘最后的真情流露了然于心，不免便也生出了些恻隐之心，而此时他又见得场上的气氛微微有了些异样，便也唯恐夜长梦多，再出什么事端，于是轻咳一声后，踏前一步说道，

“潘大人，事情的经过便是如同令爱所说一般，您也知道，我斩鬼司常年混迹于前线，一年之中与鬼物打交道的时间倒比与活人相交的时间要久上不少了，因此也是难免累积些戾气，出手也容易失了分寸，伤了潘姑娘的事情，我原也不愿如此，但是事情既已发生，我作为统领自然也不会推脱责任，这里就只是先行向潘姑娘道个歉，至于之后潘大人您若是还有什么不满，便尽可放心提出，我陈明也定会给您个满意的答复。”

陈明的这番话虽然听上去像是就刚刚潘珊珊的那番话而做出的回应，可听在已然平复了情绪的潘姑娘耳中却又有了些不同意味，她暗暗思忖回忆了一番后，倒是眼神一亮，心道，

“这道歉倒是诚恳，可惜却不是他陈明对我的道歉，想来该是他代那牛飞向我道歉才对，而且这番话……哪里是给我打圆场啊，倒像是给我解释了一下牛飞刚刚为何要对我痛下杀手的原因了……”

想到这里，潘珊珊的眼神便又亮了亮，似笑非笑的又看了眼面上鼻青脸肿的陈明，不自觉的咬着下唇又暗暗的想了一下，心中又道，

“我原以为这位连权力都悉数交于了副手孙大人的便宜师兄，只是个空有一身惊世业艺却又刚愎自用的蠢蛋，倒是不曾想到他竟然可以在接下我的谎话之余，暗中又为了安抚我，解释了一下牛飞的情况，这却是我潘珊珊小觑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