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潘珊珊看着那消失在了这个清晨的，随着犹如绽放在高空的焰火般的赤焰龙卷的炸开而不知飘向何方的怪物灰烬，口中也是喃喃的问着。

她此时的话语很轻很轻，不知是再问身旁的那个姓康的女子，还是再问自己，此时同样仰着头的康医师在听到了女子那犹如梦呓般的话语后，却是笑着回答道，

“嗯，结束了，潘家小妹不也看到了吗？”

潘珊珊仰着的头缓缓的点了两下，暂时的沉默了下来，而随后当她终于低下了头，再次看见了静静躺在铺了几件衣服的地面上的陈明时，却又有些神情复杂的说道，

“康前辈，为什么我明明看到了那怪物的消逝，却依然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呢？”

那康姓的女子闻言，终于也收回了一直望向已然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天空的目光，看着身边的这个刚刚入卫的年轻丫头，颇为好奇的偏了偏头，然后说道，

“你我年纪仿佛，你这样前辈来前辈去的就有些把我显老了，这样吧，我叫康佳佳，名字跟你差不多，你叫我佳佳姐或者直接叫我佳佳都行。”

潘珊珊听着康佳佳开玩笑般的话语，也是从刚刚的感觉中稍稍的回过了神，回过头对着康佳佳一笑，然后轻唤道，

“佳佳姐。”然后她又想了想，又道，“那佳佳姐也不必叫我什么潘家小妹了，太过见外，便唤我一声珊珊吧！”

如此，待二人就称呼问题达成了一致之后，才又继续了刚刚的谈话，

“珊珊，你刚刚说你感觉有些不真实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话题回归之后，潘珊珊的表情便又复杂了起来，此时的女子稍显沉默，不过片刻之后却也还是开口小声的解释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产生的这种想法，大概只是觉得我们之前战斗了那么长时间，陈大人也独自战斗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拿下的敌人，却在刚才从我的眼前那么轻易的就化为了灰烬，有些心理落差吧……”

潘珊珊说的有些艰难，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向康佳佳表达这种情绪，但是此时康佳佳听完了她的话后却是笑了笑，随即四下瞟了几眼，见无人关注，才微微有些促狭的用手肘捅了捅潘珊珊，说道，

“怎么？因为我们的轻易获胜而为自知那家伙感觉到不值？觉得心上人一直在做无用功？”

康佳佳的玩笑终于使得潘珊珊彻底从那种不真实的感觉里脱离了出来，然后有些微微懊恼的用肩膀撞了康佳佳一下，稍稍现出了一点女子本该存在的羞赧，气鼓鼓的说道，

“佳佳姐，你再这么开玩笑，我就不和你说了！”

但是随即，潘珊珊烟波一转，表情也顿时促狭起来，继续说道，

“自知，佳佳姐你叫陈大人叫的好亲热啊，难不成你们之间……”

说着，潘珊珊伸出双手的食指用指尖相互碰了碰，还又撞了康佳佳一下，而面对着潘珊珊反击般的打趣，康佳佳倒是没露出秘密被人说破的恼羞成怒，反而伸手挽了挽因为之前赶路而有些散开的发鬓，落落大方的说道，

“对啊，我俩关系不错，差不多都能歃血为盟，磕头拜把子的那种，而且我对自知他确实是有好感的啊，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啊？没有好感的人怎么会成为朋友呢？”

听着康佳佳的话，潘珊珊还在点来点去的手指猛然僵了僵，虽然感觉康佳佳这话似乎有些牵强附会的嫌疑，但是她一时之间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何况这话也确实有道理，便只能垂下手叹了口气。

而看着潘珊珊脸上那略微挫败的神情，康佳佳却忍不住伸手有些宠溺的拍了拍身旁的这个年轻女子那有些凌乱的头，但是下一瞬间，她本来打算稍作感慨的话语便在潘珊珊头上被她拍的腾起的尘土中化为吃惊，

“我的天，珊珊，潘校尉，你这是去打洞了吧，怎么这么多土！”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之一，便是向来用男人的标准要求自己的潘珊珊显然也不能例外，便见她刚听了康佳佳的话，就忙不迭的低头扑腾起自己的脑袋来了，而随着头上那隐藏在发丝间的沙土的簌簌下落，潘珊珊的表情也愈加的沮丧，而且随着她也已经脏的不像样了的小手的每一下拍击，康佳佳还能听见她嘴里咬牙切齿不停的小声嘀咕着，

“该死的陈明！该死的陈明！该死的陈明！……”

不用多说，先前的那片沙幕康佳佳也是看见了的，自然也就明白这是陈明的锅了，而这时，康佳佳一边帮着潘珊珊拍着尘土，一边却也和潘珊珊说道，

“所以说啊，你也见到了，自知他这个人啊，当朋友那是一顶一的仗义，但是真说要作为自己的另一半，那就只能敬谢不敏了，没人受得了他那种性格。”

不过，虽说康佳佳是在声讨陈明，但是说着说着，话题却又回到了潘珊珊之前的问题上了，

“而且，说起刚刚的那件事情，你觉得有些不真实，可能也觉得你们之前的付出有些不值，但是其实大可不必如此，虽然慢慢的，或者说接下来你便会感觉到，但是我也还是想提前一些和你说，在这场战斗里，真正应该感觉到荣耀或者说自豪的，可不是我们这些摘下果实的人，而应该是牛飞，是孙大人，是洪校尉，是你，是陈明……是你们所有在我们之前战斗的这些人，是你们，将战斗锁死在了这里，没有波及开来，所以啊，虽然我们是摘果子的人，但是最后能够尝到味道的只有你们啊。”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之后，康佳佳便也不再言语了，对于潘珊珊的想法，她也不过只能说这么多，而这，也已经算是交浅言深了，再多的话她却是也不适合说了，剩下的只能让潘珊珊亲自感受到之后，才能解决了。

潘珊珊也在康佳佳的话语里止住了清理头发的动作，微微的沉默了下来，虽然她之前因为冯阔的一番过往而得以坚定信念，但是人活于世总归还是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的，这些是没有办法靠着一次顿悟而解决的。

而此时，在让众人休整了片刻之后，李工也开始指挥大家往许家村那边跟其余的人汇合了，他们用现场散落的一些比较结实的树枝和几件衣服做了个担架，准备用作众人轮流抬着陈明时用，毕竟之前情况紧急，他们也就没有把车上的正规担架带来，而由于回去的路程并不需要疾行，已经恢复了一些气力的潘珊珊便也不再需要别人搀扶，与康佳佳一起走在了最后。

然而，与此同时，在众人都不知道的一处山谷中的一个山洞里，一个白袍的年轻男子也伸手拂袖，将他面前刚刚还能映照出东山坡那边场景的一面由白色雾丝组成的镜子重新化为雾丝收回了袖中，然后慨叹一声道，

“得，血肉兽彻底完蛋了，咱们也没什么热闹看了。”

随着话语的落下，年轻男子缓缓转过身，看了看刚刚站在了他身后的两道身影，又问道，

“晋城，你感觉怎么样了？”

这白袍的年轻男子正是之前从王新手中救走了宋晋城和古旭的那个神秘人，而此时站在了他身后的自然便是宋晋城与古旭二“人”了。

宋晋城此时已经重新化为了人形，只是魂体颇淡，几乎透明，他听着那年轻男子的问询微微的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并未大碍，然后似是微微的犹豫了一下，之后才拱手问道，

“前辈，晋城还有一事不明，为何似这血肉兽这般的强大战力，前辈偏偏要等到陈明赶去之时方才放出呢？若是早些放出，想来那牛飞，甚至是殷芳都难有幸理，而似前辈这般做法，岂不是白白浪费掉了这个强大的战力吗？”

那男子闻言，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又瞥了一眼这时已经站远了的古旭，然后方才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也没想着杀谁，现在就和鬼牢卫开战还为时过早，我的本意只是打算靠着那些遗骸和小型的血肉兽来牵制住殷芳他们，好让你们二人能够安稳的在那许家村找出那个我需要的人来，但是没想到最后却被一群去看热闹的刁民给破坏了，唉……”

男子说到这里，不由喟然长叹一声，颇有些人算不如天算的意味，然后才又继续道，

“而且血肉兽这种东西我在培养出来之前可是没有想到它们根本没有思考能力的这件事情，甚至那个最大的在东山坡吸收了这么久的阴气之后居然连动都不能动了，这都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虽然它们因此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与更简洁的反应能力，但是终究不是什么可以控制的东西，我要来也无用，又正巧陈明也在，借他之手帮我毁去也好，借此机会窥探陈明乃至鬼牢卫的虚实也罢，这些鬼东西终归还是派上了一些用场的，至少，它让我知道了如何对付陈明……”

随着这年轻男子的低缓话语的响起，黑暗的山洞中，似乎有一张无比巨大的巨网陡然飘出，然后飞快的跨越重重阻隔，将那支正从东山坡向许家村赶去的队伍里唯一的一个躺在担架上的男子包裹在了其中。

而正处于昏睡中的陈明，此时微微的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