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外,青颜下了马车,这还是她第一次坐着马车直至此宫门口,下了马车,还未等她言语,便见皇后身边的云娥姑姑迎上前来:
“太子妃娘娘已经醒了,哭个不停,谁劝都不行,公主还是快去看看,这月子里哭可是最伤眼睛的。”
“殿下可好?”
“自太子妃娘娘出事到现在,殿下一字未说,哪怕是娘娘哭的肚肠寸断,也只是抓着娘娘的手,皇后娘娘实在是没办法了。”
青颜听此,不再多问,加快了脚步跟在云娥的身后走入凤仪宫内院,还未进门,便已经听到了青玥伤心至极的哭声。
云翳垂首跪在门外,看到她的到来,未说一言,然而从他的表情中,她已经明白,此事不简单。
进了屋,只见青玥躺在床上,苍白的脸,红肿的眼,紧咬着下唇不想发出声音,只是内心的伤痛让她控制不住;太子殿下王泰安坐在床边,憔悴的拉着她的手,亦是双眼红肿。
王嬷嬷站在一旁,用手的帕子不断拭泪,皇后娘娘坐在不远处,看到她进来,摆手免了她的礼,指了指太子与太子,便带着身边的宫女、王嬷嬷走了出去,一时间这房内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殿下伤心,臣女明白,只是若殿下真的心疼太子妃,就应该好好相劝,不要让娘娘太过伤心,要知道月子里的病可是治不好的。”她上前一步,跪在王泰安的面前。
他听到此话,没有任何的反应,好似整个人已经麻木,没有了任何知觉。
“殿下、娘娘,臣敢问一句,娘娘身边都是信得过的,这凤仪宫又被皇后守的铁桶一般,如何娘娘会小产?”她见两人没有反应,自行起身,行至门口,望了望门外,发现门口已经被红英、绿姿守着,这才大胆开口。
二人听此果然停止伤心,看向她。
“事才看到云翳,他虽未也我说半句,但从他的眼神之中我感觉到,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大姐姐不妨想想,出事前后可有什么不妥?”
王泰安也看向她,心中大骇:若青颜所说为真,那就说明在这凤仪宫中有奸细,而这奸细必定是他们往日极为信重之人,若真是如此,就必得将此人找出,否则以后的日子不定要出多少的事情。
“并无什么不妥,我用了午膳,如往常般到院中散步消食,而后听说御花园中多了绿梅,此刻已是梅花末季,这绿梅却还是被引进,足见此花的美丽,一时贪看,就走出了凤仪宫,哪曾想才进御花园,脚下一滑就摔倒了。”
“绿梅?”青颜疑惑。
“是!安南太子李承炫特意送进宫,说是送给小妹赏玩的。”王泰安点头。
“眼下天气渐暖,又是午时,按理说地面上的冰应该已经化开了,娘娘如何还会滑倒?”
“行至一半,我觉得累了,嬷嬷说都出来了,不看看岂不可惜?还说知道条近路,我便跟着去了。”
青颜面色大变,忽然想到之前在山庄之时,那名为小南的侍女临死之前曾说了个王字,而青玥信得过的只有她:“嬷嬷?王嬷嬷?”
“是!怎么了?”
“娘娘,殿下!只怕王嬷嬷已经被收买了。”
“不可能——”青玥起身,因用力过猛,腹中忽传来刺痛,她捂着小腹,坚决地说道。
王泰安同样有些不相信,自她嫁入太子府,王嬷嬷便一直守着她,为了照顾她可以日夜不睡,尤其是上次小产,那嬷嬷更是哭了好几天,变着花样儿的为她做补品,知道她不爱吃苦药,更是亲手腌制了酸梅;知道她被侧妃鲁晓娅欺负的还不了手,便豁出命去,上演了一场苦肉计,使鲁晓娅吃了大亏,这样的忠仆怎么可能背主?
“殿下、娘娘你们想想,因何她非要带娘娘去看绿梅?臣女猜,娘娘知道御花园中有绿梅也是嬷嬷说的吧?”
后面的话一出,青玥的脸色更白了几分,王泰安见此如何不明白?连忙唤出霍刀,派他去抓了王嬷嬷过来。
与此同时,青颜向房外的云翳招了招手,后者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是!之前娘娘没醒之时,臣便觉得有些蹊跷。”
“你说!”
“娘娘的胎已经近五个月,即便身子虚弱也不至于摔了胶便小产?是以臣查看了娘娘的饮食,发现桌上放了未吃完的西瓜,西瓜乃寒凉之物,孕妇不可多食,尤其现在又是冬季,兼娘娘身子本就虚弱,若经常服用,必定对胎儿不利,且娘娘床前的鞋子边还有些油,是以臣断定娘娘此次小产当是人为。”
“即是如此,你之前如何不说?”王泰安皱眉。
“娘娘此胎怀得凶险,身边的人皆是信得过的,若臣当下便提出来,怕是会打草惊蛇。”
青玥听到他的话,顿时喷出口鲜血,仰倒在床,凄厉的喊:“为何——”话音方落,她已经晕死过去。
“快!”青颜与王泰安连忙道。
皇后娘娘本就没有走远,这般喊叫顿时令她心惊,连忙带着一众奴仆走了进来,看到青玥的模样,心痛的同时,又很是震怒地看向青颜。
“贞渝,你倒是和本宫说说,如何你才在此说了几句话,太子妃便会如此?”
“我——”
“母后,不干贞渝的事。怎么样?”王泰安连忙解释了句,而后看向已经诊完脉的云翳。
“皇后、殿下请放心,娘娘之前悲伤郁结于胸,如今受了刺激,将闷在胸口的气血吞出,眼下已是呼吸顺畅,接下来只要娘娘能够想开些,好好调理身体,自会无碍的。”
“那可有碍于——”皇后欲言又止地看着青玥,毕竟是她亲自选的儿媳,她如何不满意?只是太子身为储君,子嗣尤为重要。
“皇后娘娘放心,太子妃骤然小产,十分伤身,然而并未伤及根本,只要好好调养一年,便可正常孕育子嗣。”
“好!她年纪还小,养一年身体也好!”皇后紧了紧手中的帕子,心中暗叹:也不知圣上的身体能不能撑过一年。
于此时,霍刀带着王嬷嬷走了进来,后者被他一把扔在地面,摔了个四脚朝天,却仍面不改色地起身,跪在地面。皇后见此情景不由微怔,随即想到青玥那一声悲惨的叫声,刹那明白了什么。
“皇上驾到——”
李盛的声音在此时传进来,满屋子的人皆行礼叩拜,昭文帝皱眉看着霍刀,如此外男如何能够出现在太子妃的寝房之中?
“父皇息怒,是儿臣派霍刀去拿人的。”
“拿人?拿什么人?”昭文帝看了看房内,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嬷嬷,还请告知我,究竟是为何?”青玥在此时幽幽醒转,悲伤的她已经顾不上在场的皇上、皇后。
王嬷嬷垂首不语,即不否认,也不承认,青玥见此,便明白定是她做下的,否则以她的性子,必然会上前哭诉讨饶。
昭文帝皱眉,挥了挥手,李盛连忙唤了两个小太监进来,拉着王嬷嬷向外行去:“奴才不懂事,拉下去拷问便是,如何让一个太子妃亲自审问?没得脏了手。”
“是!儿臣记下了。”
嘭——
一声闷响忽得传来,青颜连忙走出,却见王嬷嬷老泪纵横,挣脱了小太监的钳制,撞墙身亡。
“没用的东西,拉下去,杖杀!”昭文帝皱眉。
青颜一怔,她并没有想到这位皇上竟也有如此血腥的一面,不过是没拉住人犯,竟就要了两条人命,她下意识想要开口求情,却见李盛看了她一眼,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朕找太子还有事,太子妃好生养着。”
“是!”青玥已经清醒,连忙半起身行礼。
“贞渝,多陪太子妃说说话,别让她忧思过甚,云翳马上开个调养的方子,皇后也为太子妃把把关,别再让那起子小人近了身。”
“是!”
众人一一应答,他满意的带着王泰安及霍刀走出房间,半步不停的出了凤仪宫。皇后见此,连忙吩咐人收拾王嬷嬷的尸体及地面的鲜血,而后看了眼青玥,叹息着离开了。
青颜坐到床边,看着目光呆滞的她,默默地拉着她的手:“听说大伯母得知你小产,当即便晕了过去,眼下还不知如何?”
青玥身体轻颤,泪水无声滑落:“嬷嬷是我的奶嬷嬷,看着我长大,在我的眼里她便是我的母亲,我知道于她而言,我便是亲生的女儿,我不懂,是什么让她出手害我?”
“大姐姐,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会改变,我相信王嬷嬷定然有着一定的苦衷,我刚才看到她的尸体,满脸的泪水,双眼之中有着悔意与无奈。”
“既然她在乎我,心疼我,那有什么是不能与我说的?只要她说,我必然会竭力助她,究竟是什么?”她几乎嘶吼出声。
“姐姐若想知道原因,就好好养身体,日后亲自去查!”青颜擦了擦她脸上的泪,一字字地说着。
“对!我一定要知道究竟是谁让嬷嬷做下此等事情。”她泪光闪烁,意志坚定。青颜见了,终于放心。
御书房
昭文帝从案上拿出一份奏折递给王泰安,他打开一看,不由大骇:“父皇,这?”
“确为实情,你要做好随时出征的准备。”
“诺!”
“你成婚也有些时日,太子妃接连两次小产,伤了身体,虽未及根本,然身为国之储君,子嗣上面还要注意,不可让人抓了把柄。”
“儿臣知道!”他幽幽说道。
“退下吧!”
昭文帝不忍见他这般模样,挥手道。王泰安行了礼,转身走出御书房,看看头上的太阳,虽是初春,却还是如冬日般寒凉,一如他不甘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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