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渐退,光明袭来,夜间的刺杀除了留下满地的狼藉之外再无任何痕迹,可即便如此依旧引起了城中百姓的震动,京兆尹派人来查,却毫无踪迹。只有早朝之后,昭文帝才于青长华的口中得知前一日的夜里,发生了那样的暴动。
他当即震怒,下旨彻查,却没有任何的线索,反而收到了庶吉士青长贵请求外放的奏章。
武柱国侯府,青颜翻身坐起,呼吸急促,脸色苍白,额头浸着汗水,呆了几秒之后忽然大喊:“以寒——”
“夫人,您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她的声音引得以寒、以萱、红英、绿姿同时跑了进来,看到她的样子均吓了一跳。
“把荀子平叫来,要快!”她看见四人,忽得平静了许多,平稳地道。
“是!”绿姿转身便走。
青颜掀开被子,在床沿坐了片刻,而后道:“备车,我要回青府看看父母!”
“诺!”以萱答着,转身走出。
以寒、红英上前服侍她起身,穿衣,净面,当一切收拾妥当,以萱已经安排好马车,并将早餐端了上来。她匆匆吃了一些,荀子平已经出现。
“夫人万安!”
“昨夜伤亡如何?”
“死亡二十,重伤三十!”
“可有伤到无辜百姓?”
“夫人曾言鲁家一定会狗急跳墙,是以早早便将附近的人送到城外伽蓝寺,是以房屋有损,但无人伤亡。”
“夜杀军、噬血门亡者厚葬,若有亲人在,送上五十两银子,再安排其家人到侯府听候差遣,若是他们有自己的安排也尽可能的给予照顾;伤者三十两银子,在痊愈之前好好养伤,不许安排任何事物。损坏的房屋每户送上二十两银子做为赔偿,寻城内最好的工匠修缮。”
“诺!”其话音一落,无论是荀子平还是以寒等人皆吃惊愣住,说来夜杀军与噬血门都是侯府训练的死士,是以不论他们如何死亡,因何死亡都是应该的,从未听闻哪家的死士在死之后还有这般照拂。
“生命都是珍贵的,我不管他们受到了什么样的训练,对侯府有何想法,在我看来每个生命都值得尊重,哪怕是一条狗也有其存在的道理,更何况是人?”她似乎看出众人所想,喝完最后一口粥后淡淡地道。
“能为夫人侯爷效力是属下的荣幸!”荀子平神情激动地单膝跪地,这是除了常远征、常天佑之外,他第一次真心实意的钦佩并宣誓效忠之人。
“能有你相助也是我的荣幸。子平,派出可靠的好手即刻前往榆林关,找到侯爷,告诉他常军之事到时候了。”她美眸闪动,其中隐藏着浓浓的不安。
青府
青颜看着没有多少变化的院落,缓步而入,虽说已经收拾妥当,可就是这整齐一新的干净越发能够让她明白,昨夜定是一场激烈的厮杀。
“给六小姐请安!”顾嬷嬷稳步而至,面容严肃地道。
“嬷嬷好!”她道。
“六小姐,老夫人有请!”
她点头,跟在顾嬷嬷的身后直奔翠雪阁,一路之上看到府中的下人均是面有戚戚,惊慌不定,她不由想,即便安排的再妥当,还是一样吓到了人。
“祖母安好!”她始一走入便对着坐在暖榻上的老夫人道。
“之前请你们回来,你与你姐姐就跟说好了似的,怎么也不肯回来,如今倒好,自己往回跑,也不知你这孙媳妇是如何当的?”老夫人头也未抬,说出的话直戳人心。
“府中事务繁多,实在抽不出身,如今娘家出了事情,即便再忙也要回来看一眼,以确保家人平安。”
“平安?哼!你把这府里围的像个铁桶,能出什么事儿?倒是你三姐姐,才嫁过去就守了寡,你于心何忍?”
“祖母可听说那日官差闯进宅子,屋内关押了多少孩子?”她眸光一冷。
“此事我听你三姐姐说了,他抓那些孩子无非是想训练他们当个死士,日后长大了也能够照顾家人,若说有不妥之处也就是手段有些激烈,能有什么错?”
“祖母,您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颐养天年’!”她冷笑。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祖母自从到京除了给三姐姐寻亲事之时出过几次门,再未踏出大门一步,您身边的下人也个个都是管教甚严,无事不得出,不得嚼舌头,是以您的双耳、双眼就这样聋了、瞎了不成?”
“放肆!”老夫人气急,猛的起身,颤抖着伸出手指着她道。
“是我放肆还是祖母放肆?处置鲁家是圣上的旨意,您却在这里说什么没有错处,这话若是传了出去,您可知道结果?”
此言一出,老夫人登时老脸苍白无血,常年闷于府中,致使她越来越注重家宅之争,而忽略了家宅之外还有朝堂。
“祖母,我不知三姐姐与您说了什么,但通过您刚才所说也能猜到一点,颜儿劝您还是莫要与三伯父一家走得太近,您可知昨夜大伯父、二伯父两府与咱们府一样受到刺杀,唯有三伯父一家平安度过,您可想过原因?”
老夫人再次一滞,她不得不承认自从在青州与青颜斗智斗勇失败后,便整日礼佛念经,唯一的消息来源皆是青珑,一直以为三儿子全家都与她一条心,如今看来似乎并不如此。
“那日官差闯进宅子看到了十几个孩子,地面上还躺着几具孩童尸体,正房之中鲁维昊正在对一个五岁幼/童行禽兽之事,这便是你那宝贝孙女儿说的训练死士。”
“这、这......”老夫人颓然后退,顾嬷嬷上前一步扶住。
“祖母,您年轻时也是足智多谋,是祖父尊重爱重的发妻,虽然年老,但想来只要您愿意多听多看,任谁也别想蒙骗了您。”
青颜言罢行了一礼,转身退出翠雪阁。才走出院落,便见青暖微笑着独立风中,衣袂飘飘,看到她的瞬间,莲步轻移,刹那间出现在面前,巧笑倩兮:“二姐姐,你可来了!”
“多日不见,小姑娘倒长大了!父亲、母亲呢?承哥儿呢?”她刮了下她的琼鼻。
“父亲、祖父在书房谈事,母亲与承哥儿在世安苑等你呢!”她嘟着嘴擦了擦鼻子道。
“那就快走吧!”青颜在她还反应过来时,拉起她的手腕向世安苑行去。
“二姐姐,父亲说要求外放,可是在京城都不安全,离了这里就能安全吗?”才入院,青暖便低声道。
“求外放是正确的选择,但不是现在。”她不以为意地道。
“什么意思?”她不解。
“母亲,昨夜可吓到了?”
“有你安排娘亲没怕,只是这心里有些不安,天子脚下尚如此嚣张,若是......”
“二姐姐,父亲求了外放,那我的学业怎么办?”青玄承道。
“你倒是只担心自己的学业!”青暖瞪了他一眼。
“事情已经这样,再怎么担心也于事无补,我只能努力读书,早日取得功名,也好帮助父亲。”
“就你主意多!”青暖听此欣慰的道。
“娘亲放心,昨夜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她坐在江映月的身旁安慰着。
“夫人,温夫人、周夫人、定国侯夫人还有大姑奶奶来访。”桑兰快步行入道。
“快请!”
“娘亲,既然有客人来,我便去书房寻父亲和祖父了。”
“好!你去吧!万事不要太操劳,怎么说你也是个女子。”
“我懂,娘亲放心!”
青颜走出世安苑,从另一条小路走向外院,不多时已经看到书房,青安守在门外,看到她连忙行礼。
她点了点头,上前敲门而入,便见祖父青三元与父亲青长贵坐于暖榻两侧,中间置着小几,其上摆放着各式茶具,看来两人已经成竹在胸了。
“颜儿见过祖父、父亲!”
“快起来!可见过你母亲?”青三元道。
“见过,祖母那儿也去请了安。”
“今日过来还有其他的事情吧?”青三元听到她提自己的妻子,不由落寞的皱了皱眉,他也不知为什么,这位发妻竟变得是非不分,只凭心性做事,无论三儿子做了什么,都认为是对的。
“颜儿听说父亲上奏请求外放!”
“是!如今京城乃是多事之秋,不若后退一步,做个纯臣。”青三元道。
“祖父此番想法有道理,只是鲁家既然敢于在天子脚下动手,离了京城岂不是给了他更多的机会?”
“此处为父与你祖父也想过了,昨夜那些死士可不是鲁家能够训练的,所以必然是出自德王府,如今夺嫡之争已进入白热化,只要我们离京,德王必不会死追不放,没了人,他鲁家自然也没了手段。”
“可这只是权宜之计。”
“那依你而言要如何做法?”
“上告!”
短短的两个字令青三元与青长贵大吃一惊,那一番陈年旧案一旦翻出必是惊天动地,若无真凭实据如何能告?
“我已经找到了人证,想来再过不久就能到京,依他的人品定然会出面做证。父亲,这是唯一为真正鲁颂申冤的机会,您可愿意?”
“自然愿意!”他豁然起身,一腔正气地道。
“此事光凭一个人证怕是不够,既然如此,我便出门走走,卖卖这张老脸!”青三元缓缓站起,目光远眺,似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
“既然如此,颜儿就先行告退了,此事还需要太子襄助。”
“如今侯爷不在京中,你行事定要万分小心。”
“颜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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