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大,这个黑夜被无限拉长,城内的百姓将自己关在家里,不敢走出一步,只静静听着街上的惨叫与悲嚎,以及反兵们的咒骂之声。
而此时的武柱国侯府死寂一片,所有人都看着悲恸的青颜,在场的人除却跟随她的凌珊等人,皆不解,不过一个婢女,她竟伤心至此,徒然忘了此刻的生死险境。
“哼!装腔作势!”常皓轩忽然嘲讽出声。
“杀了他!”青颜瞬间抬头,毫不留情地道。
凌珊、红英、绿姿下意识出手,与之战到一处,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即便是三对一,他仍然不落下风,直至此时,常仕忠才知道自己这个向来不放在眼中的儿子竟有如此之高的武功。
嘭——
就在此时,风易忽然而至,只一脚便踢飞了他,其身体不受控制不断后飞,撞在院墙之上,又轰然落地,胸腔中一股躁动,鲜血便喷发而出。
凌珊记得青颜是要她的命,是以在其身子被抛飞之时,便迎上前去,手中寒剑闪发着噬血的光芒,然而这一剑终是没能落在他的身上,关键之时,统领高寒帮其挡了下来。
“你早该出手!”常皓轩扶着墙壁起身埋怨着。
“哼!还真当自己是颗葱,你别忘了王爷可是点了名要将贞渝公主带入皇宫,而你却下了杀手,那一脚便是对你的惩罚!”高寒击退凌珊,冷漠着道。
“今夜此处的人,你一个也带不走!”风易白发苍苍,然说出的话却无法让人忽视。常仕忠望着他的背影,双眼微眯,思索良久也未能得知他的身份。
“高寒,我可以与你走,可除了我以外,这里的每一个人你都不能碰!”青颜却将以寒轻轻放下,让以萱守着她,站起后道。
“颜丫头——”风易惊讶。
“颜儿——”常仕忠与老夫人不解。
凌珊、红英、绿姿、以萱则走到她的身边,用行动告诉她别想甩掉她们。
“如何?”青颜又道。
高寒看了看风易,他虽不知此人是谁,却能够感受到其内功深厚,即便是自己加上常皓轩也决然不是其对手,若强行带走所有人,只怕自己这些人都将全军覆没,若同意青颜的要求,即便放了常仕忠等人,王爷也不会过多怪罪,只是这贞渝公主从不做多余的事,她做下这翻决定,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好!我答应你!”
“颜丫头,不可——”
“风老,祖父、祖母,还有婉儿就拜托您了,以您的本事,想来不是难事;另外以寒、以萱也交给您了,等事情了了,我再请您喝酒,是我自己酿的桂花酿,您一定喜欢。”
她走到风易面前,向其行了一礼,缓缓说着,而后转身带着凌珊、红英、绿姿三人走向高寒,以萱见此,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小姐,奴婢从小到大都跟着您,即便是死,您也别想甩开我。”
“以萱,帮我守着以寒,等我回来!”她推开她的手,而后用力一推,她站之不稳,向后倒去,风易及时出手,将其拉至身后。
“小姐——”以萱不甘,哭着喊着向她冲去,可风易却将她死死拽住,她无奈只好看着她渐行渐远。
常皓轩不忍大好的机会就此溜走,抽出一旁反兵的佩剑冲向常仕忠与老夫人,不想风易早便防着他,再次将其踢飞,而这一脚他用了全力,他亦有所准备,将手中的刀横在身前,生生卸去了一半的力量,并投出了暗器,直奔老夫人的咽喉。风易回手便是一记空掌,掌风喷薄而出,硬是将那枚暗器的走向改变,紧贴着老夫人的发边穿过。
他见一计不成,又想上前,不想高寒转身,拉着他便走,他挣扎几次均无所获,只得恨恨地看着老夫人,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若不是她,父亲定然也会将他送上战场,那么此刻的他亦会是个名满天朝的大将军,而不是个与皇子谋反的反臣,亦不是个与他国勾结的叛徒,更有可能娶到心爱的晗月。
皇宫
青颜走入宫门,随处可见身穿盔甲的反兵,即便是雨势渐大,也未能让他们有丝毫的放松,可见德王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多久。一路不停,不多时便来到御书房外,走入其中便见王泰久坐在龙椅之上,翻阅着奏折。
“是啊!此次谋反你还不能传出去,否则大军日夜兼程,你所有的心血都会白费。”她冷然说着。
凌珊立于她的身前,红英、绿姿守在她的两侧,而她则坐在角落,后背紧靠墙壁,完全不用顾虑暗算之险。
“知道为什么你会呆在这里吗?”王泰久不为所动,只放下奏折,行至她的近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字一字地道。
“想让我看你如何登上皇位,如何打击太子,好让我明白我的选择是多么的愚蠢。”
“果然最了解本王的是你!”他微笑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在抬起之时被凌珊挡在了前面,他无趣的放下,又道:“你且好生看着,总有一日你会乖乖地走到我面前,求我摸你的脸,给你个拥抱。”
“这个比较难,这辈子不可能,下辈子也不可能,或许多等个几世,等到我将你的嘴脸忘了,或者你变成一条可爱的,会摇尾巴的狗,我应该会抱抱你,再给你个包子。”青颜淡漠着道。
“话不要说太满,咱们且走着瞧!”王泰久落下一句话,抬腿便走出了御书房,看其离去的方向,她不难得知他是去往信阳宫,她暗道:看来皇上还活着,如此便好!
翠烟山庄
江惜仁、青平、子鼠三人望向雨幕中的京城,此刻天已大亮,只因为是雨天,是以远远看去,还有着雨夜的朦胧。
“只有三百人,可想好了对策?”子鼠道。
“想要以少胜多,只能以奇招制胜。”青平道。
“消息可传出去了?”江惜仁没有接话,而是淡淡地问着。
“是!只是咱们不能干等着,否则等侯爷他们回来,江山不在,夫人不在,还有何用?”子鼠见他没有任何安排,不由有些心急。
“表少爷,我知道您向来是有成算的,不若将打算说出来,大家也好心中有数。”青平亦有些心急。
“你们别急,我在等人,也在等消息,应该快了!”
青平与子鼠听此不解对视,如今京城已经被德王占据,还有什么人值得他等?二人才思至此,便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缓缓靠近,而后在三人面前停落。
“颜丫头进了皇宫。”来人正是风易。
“什么?她怎么如此鲁莽?”江惜仁气急败坏。
“你也别急,老夫看她应是有了什么对策,否则不会坚持进宫的。”
“对策?”
“是!老夫一生爱酒,唯独不爱桂花酿,此事她是知晓的,却说什么事情了了要请老夫喝桂花酿,想来是在暗示什么,你可能猜到?”
“桂花酿?”江惜仁原地打转,苦思冥想着。
青平与子鼠却看着风易出神,这是两人第一次与之相见,在此之前也只是听荀子平提起其师父名风易,不想竟是在此时现身,又听他说起青颜,两人这才相信江惜仁是真的有所安排,只是要等的人来了,可是看样子要等的消息却不是这个。
皇宫之中,一名宫人于福寿宫中走出,直奔御书房,而后开门进入,竟没受到任何的阻拦,房门打开,只见青颜依旧坐在角落,凌珊、绿姿、红英仍是之前的位置。
“是你?”青颜看清来人,不由大吃一惊。
“是我!公主没想到吧?我是郑贵妃的人,之前出宫全是贵妃的旨意,可笑零星师姐居然还信以为真,哼!她也不想想,当初在师门时,她是怎么压我一头的,如今她倒好了,在外面潇洒的过日子,我却要在这宫里老死,哼!我不好过,她也休想好过。”辰歌厉声说着,声音之大,直传出了房外。
王泰久才至房外便听到了她的骂声,面无表情的推开房门,走进去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当着她的面骂你师姐吗?”
“叩见王爷,奴婢、奴婢——”她当即跪下,神色惊慌。
“滚出去!”
“喏!”她匆匆起身,向外跑去,却在一只脚迈出之时,一把锋利的匕首掉落地面,她面色惨白,快速拾起,转身欲走,不想王泰久一把将她抓了回来。
“谁派你来的?”
“是、是。”
“说!再不说要了你的狗命!”
“是娘娘,娘娘说”
“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定然说我是狐狸精,若不除了我,你做任何事情都会束手束脚!”青颜抢过话头,垂眸轻轻用手帕擦拭着手上的灰尘,悠闲的模样哪里有被人囚禁的自觉?
王泰久一怔,而后发现辰歌在听到她的话后头垂的更低,身体不住的颤抖,便明白她所言不假,随即让人将辰歌带下去,自己则直奔福寿宫,御书房的门再次被紧紧关闭。
青颜起身行至门前,隔门而望,雨后的皇宫真是洁净无比,只是这洁净之下又染了多少鲜血?她用力握着双手,眸光坚定的道:“今夜又会是个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