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副的。”
“早晚是正的。”
钱思佳笑着抿了一口茶,带开话题,“听说那个宁小姐回来了?你见过吗?”
周红梅心里一阵发虚,她连忙摇头,“没见过,没见过。”
看见钱思佳不信的目光,又改口,“我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个女人,不过你放心,她进不了我展家的门!”
“是吗?”钱思佳像是不在意一样笑了下,“我怎么听说明睿很喜欢她,前几日还带着她去度假了?好像就去你们家开发的那个山庄,哦!绿芜山庄。”
“明睿只是玩玩她的,你想啊,要是真心喜欢她,怎么可能就把她带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不会带她去国外度假?”
是吗?钱思佳吹了下精致的指甲,嘴角露出嘲讽的一笑。
周红梅暗骂一声,脸上还是带着笑极力解释,“说起来这丫头以前还是我们的邻居,后来我们搬家了,就没了联络。可钱小姐,我们展家绝不会让这种克死父母的女人进门,我们不怕晦气吗?”
“说的也是,展夫人的眼光有口皆碑的,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这是在骂自己呢?周红梅却不敢生气,自家弟弟的事情还有劳烦她摆平呢!
钱思佳的手机响了,她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号码,脸色微变,“我接个电话。”
周红梅识趣地假装去上洗手间,暂时离开了。
“你说。”钱思佳涂着嫣红指甲油镶钻的手指按下通话键。
“展少和宁小姐去了茶室,是独处,在包间里呆了四十分钟。”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像是老旧磁带松了一样刺耳。
钱思佳挂上电话,冷笑出声,四十分钟,做什么都够了,还说没关系?还说只是世交的孩子?骗鬼去吧!她拎起包就走。
“唉……钱小姐,怎么走了?”周红梅一看,立刻追到门口。
“伯母,你这两天不要出门,所有的事情我会处理的。周思远先生的债务我会暂时压着,你让他赶紧想办法去,这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可不能老躲着。”
周红梅怔怔地望着她上车,半天没回过神来。
咦?怎么变卦了?刚才不是还说要帮忙的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呀?
钱思佳离了展家就去了展望,没有意外,她也没资格进到展明睿的总裁室,郑家庆直接领着她来到了会客室,“请等一下,我立刻去请学长。”
“我又不是第一次来,我自己去找。”
“钱小姐,请在这里等一下。”郑家庆面无表情地重复。
“郑秘书,听说你也是哥伦比亚商学院毕业的,我们是校友,你不认识我?”钱思佳努力压住怒火,一双美目瞪视着他。
“学长请你在这等他。”郑家庆礼貌地为她带上门,出门之前,他透露,“上次钱少来还不如你,他就在走廊上谈事情的。”
钱思佳气忿忿地坐下,她的一张脸显得狰狞可怕,生生地让她的美艳五官扭曲了。
好一会儿,会客室的门口才响起脚步声,展明睿还是那么儒雅地带着笑,轻轻推开了那门,“老同学,你来了?”声音中带着疏离和客气。
钱思佳抬眼,带着娇媚的甜笑,“我听说展望最近有点麻烦,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你对我不要客气。”
展明睿垂眸顺目,却没有太大的惊喜表情,“我想暂时不需要,我们展望最大的困境来自钱少,你帮不了我的。”
“你都没开口,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钱思佳亲热地伸手去拉展明睿的胳膊,“来,我们老同学合计合计,总能有不伤和气的方法。”
展明睿不置可否,他浅笑着抽回胳膊,借着倒茶的机会避开了她的手。
钱思佳咬唇,藏住那满腔的妒忌,开口道,“我堂弟也不是非要这块地不可的。”
“哦?”
“他最想要的是合作。”钱思佳一语道破天机,“这块地对于他可有可无,但是对于你却是至关重要,所以,你不妨听听他的条件。”
展明睿做出感兴趣的样子,“你能否透露二三?”
“据我所知,他对于你公司正在研发的新型装修材料很感兴趣。你可以用这一成果谈条件。”
展明睿摇摇头,没有任何余地地拒绝,“这是我的礼物,我想独占,所以,不打算拿出来分享。还有,这不是说合作就合作的,这里面涉及到很多的专利权,很多的技术独占,所以,这……”
钱思佳倒有点不以为然,“别讲那么玄乎,不就是壁纸吗?哪里都有得卖,再说了,这壁纸的利润能有多少?能够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钱少是怎么和你形容的呢?”
钱思佳沉默了,这钱少对展明睿的办公室评价只有两个字,“震惊!”。
在他结结巴巴,不,是词不达意的形容中,钱思佳只听懂了一个意思,就是“玄乎!”
“他既然这么推崇,一定是从未见过。”展明睿倒是不急不躁,也不为钱思佳的话气恼。
“我可以告诉你,这项技术在国内没有,在国际上也没有,不过,很快,它就会展示在世人眼前。”
“你的意思是……你会公开?”钱思佳有点不可思议,“那你为什么不和钱氏集团合作?”
“他要的我给不起。”展明睿笑笑,“如果你是来帮钱少做说客的,就请回去告诉他,地——我不卖,技术——我不转让。”
钱思佳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她一口银牙咬住红唇,半晌,才开口,“可以,这是你的自由。但是,作为老同学,我请你想好了,和钱氏集团做对的后果你承受不起。”
“我知道,就是在滨江举步维艰,但是,商场如战场,我不进,就只能退。”
展明睿的这一番不亢不卑的话,惹得钱思佳一片感慨,她不禁佩服自己的眼光,她爱慕的男人是如此的出色,仅仅因为家世和人脉的制约,不能一展所长。
这样想着,她竟然鬼使神差地开口,“如果,展望接受注资的话,我可以……”
“不!”展明睿打断了她的话,“这样,你就会被扯入男人的战争了,我不想你永远回不去钱家。”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展明睿的声音低沉和缓,“一个女人没有了家族的福荫,以后的生活就会掣肘,就会断了退路。”
钱思佳还想再表表心意,展明睿却不给她机会了,他抬腕看了看手表,“我一会还有会议要开,就不陪你了。下次我们再约时间,好吗?”
钱思佳眼睁睁地望着他离开,却没有办法挽留。她的心中恨呀!
多少年了,这展明睿的心就像是滑溜的泥鳅一样,她是抓也抓不住,摸也摸不着,就这样和猫抓心一样,又放不下。
钱思佳刚回到家,钱少的电话就来了,“听说你去了展望?”
“是啊。”
“你没能说服他?”钱少的语调已经是肯定式了。
“是啊。”
“你看见那间办公室了?”
钱思佳摇摇头,却恍然发觉自己这是在打电话,赶紧开口,“他宝贝着呢,不给看。”
钱少沉默了半晌,“那他同意钱氏或者你注资了吗?”
“没有,不过,他好像无意让那种新型技术投入使用,他说这里面涉及到太多的专利权和独占权,短时间内搞不定。”
钱少一听,心中更打鼓了,这样的专利技术,展少真的是无意中被自己窥视了吗?还是故意的?他使劲抓抓脑袋,想不透。
这时候,东哥在就好了,他这样想着。
宁西洗完澡擦着湿头发,刚打开电脑,门铃就响了。
宁西从猫眼看到钱少的脸,皱起了眉头。
她并不想开门,所以她全当自己聋了。
五分钟过去了,门被强行打开了,钱少大步走了进来,脸色阴郁难看,恶狠狠的质问她:“为什么不开门?”
宁西白了他一眼,“不开你不也进来了?”
“你……”钱少怒瞪着她,半晌,竟然不请自坐了,声音里也蕴满了怒气,盯着她湿濡的头发问:“哦?刚洗过澡?”
宁西蹙眉,拉紧了浴衣的门襟,戒备地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钱少危险而充满了邪气,他的眼神却是带了三分狠冽的。
呼!宁西深吸一口气,脑中警铃狂飙,她举着双手不敢触怒他,妥协道:“ok!想干嘛,你说,我尽量配合。”
“我东哥呢?”
“你问我?”宁西诧异了,“我怎么知道?”
“啪!”一声,一副图纸拍在了宁西的面前,“再编呀?你再编一个给我试试?信不信我办了你?”
宁西眼瞬闪动了一下,心中暗自惊讶钱少的手段,却不露声色,“原来你是觊觎我呀?还找了个屁理由过来?老娘不吃你这一套!”说着,打开门,做出请滚的姿势。
“哼!”钱少走到门边,猛一脚踢上了门,把宁西堵在了墙角,“说,你怎么说动东哥给你设计的?”
“我不明白。”宁西慢慢蹲下身子,想从他的臂膀下溜走。
钱少也蹲下,面对着她,“你明白的!这张图纸是上午展明睿刚送到规划处备案的,你瞒不过我,这就是东表哥画的。”
“呵呵呵……钱少不仅对女人深有研究,还对这些也有涉猎?呵呵呵……”宁西干笑着,躲避着他的眼睛,讷讷道:“如果我现在喊‘非礼’,你猜会怎么样?”
“没人理你。”钱少一句话戳破了她的希望,“有我钱少在,你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敢进来!”
妈的!真狗血!
宁西咒骂了一声,站起身,伸手扯住了钱少的耳朵拉他起来,“钱紫薇,你够了奥!我不和你计较,你就不能顾及一下我的名声?大半夜的开了我的锁,你当我是死人呀?”
“闭嘴!”钱少比宁西还激动。
他的声音大到足以震破耳膜,“谁告诉你我叫钱紫薇的?我不叫!我早就改名了,我叫钱子伟,不是那个什么格格树!”
宁西恶劣地笑着,“那你还不滚?再不滚,明天我就让你的户籍本出现在各大网络头条上,我看你还有脸去勾女人?你就去给我做个零号吧!”
坏女人!这么坏也不知道东表哥看上她什么?
钱少瞪着她,却是没有动粗,他伸手掸开宁西揪他耳朵的手,委屈地说,“你就会仗着东哥欺负我!你知道东哥的图纸一出,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吗?我会多被动吗?”
“你怎么就确认这张图是霍东宸画的?”宁西还在抵死否认。
钱少急了,和盘托出,“我当然知道,四年前,‘东灵’文化街就是东哥设计的,我亲眼看见的,当时设计专家都说那块地赔定了,东哥硬是把它做成了地标建筑。”
“所以,那块地是你买的?”宁西瞥了他一眼,不客气的吐槽,“你什么眼光呀?猪一样。你到现在还活着,真是奇迹。”
钱少痛苦的别过头去,不欲多说,他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可是钱家本就人丁稀薄,他父母离异各过各的,他出任钱家主事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本来有霍东宸加持,他是无忧的,可……
“好了,如果是来质问我这件事的,我的回答是——无可奉告。霍东宸去哪了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所以……你请回吧!”宁西下了逐客令。
你什么都不知道?
钱少的眼睛里都是指责,你不知道就没人知道了!如果没有你,展明睿是无论如何也请不动这栋大神,弄不到这张图纸的。
“走吧!我还要睡觉呢!”宁西伸手打开了门,请他出去。
钱少悻悻地走出门,刚到门口就听着宁西“砰”一声关上门,他站在门口差点气炸了,想他钱少什么样的人物?就是在帝都也没人敢这么不给他脸,何况在滨江这弹丸之地?
他手撑着门狠狠踹了几脚,恶毒的语言喷出来,“真有你的,宁西,你让爱你的男人给另一个爱你的男人设计图纸,你的手段真是——高!”
宁西在门里咬住唇,没有吱声。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你怎么做得出来?你还要不要脸?说到底,我是东哥的亲戚,你算老几?不过是入了东哥的眼,暂时得宠的玩意!”
真过分!宁西气的在里面踹门,以此来发泄她心里的气愤,霍东宸喜欢她是她的本事,关他屁事?
呦?小样还敢跟我对着干?钱少听着门里面的声音,更来劲了,说的话也越加过分,毒辣。
“死丫头,你就赶紧的烧香念佛,祈祷我东哥对你的兴趣长一点,要不去欢场学习学习,瞧你那个死样子哪里像女人?等到我东哥不要你了,看我不弄死你!”说完,他对着宁西的门又是一阵猛踢,踢得周围的房客都出来了。
“看什么看?都滚回去!”钱少在外面骂骂咧咧的,很是嚣张。
“如果你再踢一脚的话,我今晚就搬到你家去住。”宁西气的撂狠话给他。
算你狠!钱少一溜烟跑了,这宁西要住到自家去,东哥该会找人作了自己吧?
被钱少这么一闹,宁西整夜也没睡踏实,她看着刚蒙蒙亮的天,起床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大叔,我想麻烦你一下,我现在想去医院。”
清晨的路上车很少,宁西在六点之前就到了医院,她避开了查房的护士,径自从安全楼梯上了老人的那一层病房。
老人习惯了早起,已经自行洗簌完毕了。
“老奶奶,休息的好吗?”宁西笑着,小声打着招呼。
“宁小姐,你怎么来了?”老人赶紧要下床招呼她。
“不了,我过来确认一下,说两句就走。”宁西慢慢坐在床沿,低声问,“您是不是已经确定李成海就是您的儿子——高大林?”
“是啊?”老人奇怪地问,“昨天你不是在吗?我已经认清了,就是他,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宁西垂下瞬子,浅笑道,“您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可是因为您的这个愿望,开发福利巷的展望集团蒙受了巨大损失,我想问您,您有什么打算?”
老人略带不安地看着宁西,“我……展先生是我的大恩人,我来世一定衔草回报,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其实,福利巷的街坊都已经签了拆迁协议,展望集团对所有的拆迁户都有一定的补偿,您如果没有异议,我可以叫展望的律师过来,在这里给您办理手续。”
“这……”老人迟疑了下。
“您放心,您一定会和所有的街坊拿的一样多,我还可以说服展望额外给你一部分安置费,毕竟您的情况特殊。”
“不是。”老人摆摆手,“没有展先生,我怎么能住这么好的病房?我怎么能找得到我儿子?就算没有补偿,我也会签字的。只是,我想把拆迁款直接给我的儿子,这样可以稍稍弥补一下我的愧疚,你看可以吗?”
“好。”宁西点点头,“我会立刻打电话给律师,老奶奶,您别怪我着急,这拖一天,展望就得损失很多钱,我们不能接受了展先生的帮助,还让他为难是吧?”
“姑娘,放心吧!我一定会签字的,我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老人握着宁西的手,保证道,“我这把老骨头可算是遇见好人了。”
宁西笑笑,“是您的福报,您老等了三十年都能找到儿子,这样的福气一定可以活到百岁!”
“傻丫头!我的身体只怕不能了。”老人惆怅地苦笑道,“以前怕死,是因为没有找到儿子,不敢下去找老伴,现在……没有遗憾了。”
“别想那么多。”宁西劝解了两句,就先走了,她出了门就开始给展明睿打电话,让他立刻派律师过来签字,省的夜长梦多。
饶是这样,她的心里还是充满了不安。
“宁小姐,现在去上班?”司机看现在时间才七点,上班是不是早了点?
“如果……”宁西迟疑了一下,“我想去胡总编家,你会不会为难?”
“哪里?”司机楞了一下。
“风华杂志社的胡总编家。”宁西重复了一遍,可是她为什么觉得司机的表情有点——雀跃?
回答宁西的是一个急转,车子就如同闪电一样立刻冲进了车流。
“要不要这么激动呀?”宁西使劲抓住了车内顶的把手,吐槽,“你和胡总编很熟吗?”
司机但笑不语,可车速不是盖得,可以用赛车标准来衡量了。
很快,就到了胡总编家门口,宁西伸手要按铃,却被司机拦住了,“我带你进去。”
在宁西的愣神中,司机已经一个攀越,进屋打开了大门,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宁小姐,你去找胡总编,我先去忙了。”
宁西还没反应过来,司机大叔已经不见了。
没办法,宁西只好自行找了一个沙发坐下,使劲咳了一声,果然,立刻的,胡总编就冲出来了,“你怎么来了?”
“有事情问你。”
胡总编早知道她的来意,叹了口气,伸手打开桌上的电脑,“你自己看。”
电脑里的数据都是他这两天加紧查出来的,实在让人震撼。
宁西看完,沉默良久才开口,“这么说来,是没有办法了?”
“你以为钱少是吃素的?”胡总编冷笑一声,“做生意他不在行,歪门邪道可是人精。这李成海只要被认定为老人的儿子,就有了继承老人财产的权利,到时候,不管展少怎么折腾,都是徒劳。”
宁西也默然了,这霍东宸的图纸设计再好也没用,只要面店的继承人申请房屋改造,就会破坏整体风格,到时候只怕是开发了一个四不像的东西出来。
“这件事你别管了,你也管不了。”胡总编劝她,“钱少他总归是少爷的兄弟,你这样已经让少爷难做了。”
宁西心中充满了对展明睿的歉意,本想弥补,现在却是无可挽回的局面了。
她垂着头,试探着问,“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老人的儿子是假的,真的早就死了?是不是?”
“展望怎么能和‘执剑’比?‘执剑’都找不到的人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胡总编呲之以鼻,毫不掩饰他的优越感。
“十几年前,董思林女士就已经查出来,高大林已死亡,可是高林氏一个家庭妇女连生存都成问题,要是再知道儿子死了,只怕也活不成了。这才想了这个办法,让她有个念想,在等待中度过余生。”
“呵呵……”宁西心中五味成杂,这确实是妈妈会做的事情,周密细致,合情合理。反观自己终究还是太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