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溶咖啡，我想你更不喜欢吧。”林风实在看不惯张女士随时自带的那种无端的优越感。

“你这屋子里什么味儿，也不知道开开窗，衣服都得捂臭了。”

“面片儿汤的味儿，您恐怕早就忘了这味道了吧，以前你就不喜欢，觉得面片儿廉价。”

听到林风说这话，张女士的脸就势垮了下来，方才那股子精气神儿也卸掉了不少，眼底深处仿佛有什么情愫涌动着，她没有反驳，就那么安静地看着林风。

眼神里没有了先前的锐气，林风觉得此刻的张女士有些不一样了，像是回到了从前，像是变回了自己儿时的那个努力、善良的母亲。

“冒着雨过来，你是为了明天父亲忌日的事情来的吧！”林风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父亲的忌日，你奶奶肯定回去，林家的其他人也会去，我希望你能知道轻重，不要做出出格儿的事儿来。”说着，张女士瞟了一眼里屋的门，柔和的目光又变得尖锐无比，“那个孩子，不是林家人，不能去扫墓。”

“他是我的儿子，谁说他不是林家人！”

“笑话，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你的儿子，你这样说出去，就不怕别人笑话嘛！林家是什么家庭，你应该知道，你要是闹这样的笑话出来，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在林家立足！”

“如果我带木也去，那才是最大的笑话。”林风斩钉截铁地应道。

“你不要固执，我有证据证明他不是你的儿子。”

“什么证据？”

“你们两人的亲子鉴定结果，明天就能拿到。”

“你调查我们？”林风有些惊讶，他不知道张女士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取到的他和木也的dna样本，但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觉得后怕，因为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切。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得罪了方氏集团，工作室又连年亏损，你以为除了回林家继承林氏企业，你还有别的出路吗，我可不想让人在背后笑话我，说我的儿子一无是处。不要以为自己现在有点名气就沾沾自喜，你要知道，哪怕你再有名，也不过是一个资本打工的写手，别人抬举你称你一句作家，可你应该有自知之明，恭维话是换不来别墅跑车的。看看从小跟你一起玩儿的那几个，哪个不是上亿的身价，再看看你，你就不觉得丢人吗？”张女士越说越气，说到最后似是绝望一般，连叹气带摇头，神情好不复杂。

“那实在对不起，因为我让您丢人，我感到万分抱歉。但我也告诉你，我不会听你的安排，也不会放弃连年亏损的工作室，而且，明天我一定会带木也去给父亲扫墓。时间不早了，外面还下着雨，我看您还是先走吧。”

“好，那我们明天见！”张女士把最后几个字咬得死死的，说完，张女士站起身来，气势汹汹地走到了门口，换上鞋摔门而出。

听到猛烈的关门声，林风终于松了口气，瘫坐在沙发上。木也给张女士泡的茶，张女士一口都没喝，林风不想白费了木也的心意，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茶，闻着清香，喝着微苦，进到身体里却又能暖腹，总能带给人多重感悟。

茶如人生吗，不，茶如人，多变，复杂，清甜也微苦。

第二天一早，木也就把林风和俊秀叫醒了，想着今天给爷爷扫墓，他希望能早一点儿过去，当然也是希望早一点儿结束，昨天在屋子里听到了林风和张女士的对话，他虽然不知道张女士究竟要干什么，但总觉得今天会有事情发生，与其在墓前吵扰得先人不宁，倒不如错开时间，避开张女士。

在这个家里，起床是个大工程，木也虽然把林风和俊秀叫醒了，可这爷俩丝毫没有下床的意思，尤其是林风，双目微睁，双腿夹着杯子，总感觉只要打个响指，这人就能立刻昏睡过去。木也想到了终极绝招，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过的矿泉水塞进了林风的被子里。

“起床了！”木也一把掀开林风的被子。

十分钟后，被子和床单都晾上了阳台。

“其实你不必用这招的，我已经醒了，你不叫我我也能起来，这下倒好，被子湿了，床单也得冲洗，得不偿失。而且，这个天气，被子不容易晒干，怎么办吧！”吃饭的时候，林风对着木也一个劲儿的磨叨。

“晒不干被子你就盖湿的呗，反正我和俊秀的被子是干的，床单湿了也是你自己洗，我可没说过要帮你洗床单。”木也搪塞道，将剥好的鸡蛋放进了俊秀碗里。

“哥哥说的对，以前在幼儿园，小朋友们尿床后都是自己洗床单的。”俊秀无条件支持木也的所有发言。

“我不管，晒不干我就去找你俩睡，反正我不盖湿被子！”

“幼稚！”木也黑着脸瞪了林风一眼。

看着木也冷峻的样子，林风一时心情大好，早起的别扭感觉就此烟消云散，就连外面阴转多云的天都看着格外顺眼，他自己都觉得神奇，怎么儿子嘴里的“幼稚”两字竟然又如此大的功效。

吃完早饭，父子三人打车去了墓地，按照林父的喜好，木也在途中买了一束白菊花，一路上一直抱在怀里，像是怕这白菊会突然凋谢一般，小心呵护着。第一次给爷爷扫墓，他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多云的天，有些阴沉，好在没有风，倒也不算冷。只是陵园没什么人，鸟兽声响也稀少得要命，整个山空空荡荡的，有些悲凉。

林父的墓地在陵园的西侧山腰，父子三人在山下停车场下车，走了好一段路才走到，好在三人这阵子一直都有晨练，否则还真要好好歇歇才行。

和旁人坟前种柳树、松柏不同，林父的墓前种了两棵桂树，这是当年作为林父妻子的张女士要求的，也是林父死后她对林父身后事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

“这两棵树长得真好，看样子是有人经常来打理的。”木也看着林父坟前拳头粗细的桂树感慨道。坟前植树是传统，寄托生者对死者的哀思，可放眼望去，整个陵园枯木残枝不在少数，像林父坟前的两棵桂树这般茂盛的更是少有。深秋了，大概是桂树的最后一次花期，点点金黄散发着醉人的气息，浓却不烈，香却不妖。木也记得母亲许欣说过，桂树寓意多子多福，桂花的花语是永伴佳人，看了种树的人，是留了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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