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勒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个满头白发的男人像一只灵活的猫,轻轻巧巧得落在大酋长身后,他手中的匕首像是一只昂首喷射着毒液的小蛇,眨眼之间就要刺进密林地大酋长的后颈。
怒吼声从在场的每一位密林人的喉咙中传出,他们提醒大酋长注意身后的危险,而大酋长的儿子尤恩·奥克则距离他的父亲最近。
尤恩使出浑身力气,撞开他的父亲,而那只突然袭来的匕首不偏不倚,正巧扎在他的胸口,密林地的继承人吐口着鲜血跌倒在地上,大酋长怀抱着自己的儿子,却看到他手指颤颤巍巍指着白发男人。
“提尔,是你”尤恩口吐被血染红的吐沫:“我就知道你还活着,你终于又回来了”
这个名字似乎有了魔力,周围摩拳擦掌义愤填膺的酋长们在一瞬间退了开来,任凭白发男人和大酋长父子对峙着。
“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是谁”巴西勒万分疑惑:“巨鹿神殿不是禁止刀兵吗,这人竟如此大胆”
哈沃克没有回应他的疑问,他高声对白发男人喊道:“提尔,初生决斗是当初你和大酋长之间的约定,与尤恩无关,请你让他接受治疗,不然我将在巨鹿神像下发誓取你性命”
白发男人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面无血色的脸庞,他的脸瘦骨嶙峋,眼角的皱纹如刀刻一般,形如一副披着皮的骨架。
“你们以为我还在乎那个愚蠢的决斗,你们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满腹仇恨的复仇者?不是的,你们都想错了我”白发男人仰天大笑,他的笑声犹如老鸦聒噪:“好好享受你们余下的生命吧,因为它不再长久,若是心有不甘,尽管来小彩石城找我,我在那里恭迎各位大驾”他说完一甩衣袖,抄起那位躺在纱帘后尚在沉睡中的弑亲者,他的四周忽然无风飘起厚重的绿色浓雾,奇怪的绿色浓雾在巨鹿神殿疯狂得游荡,左冲右突。
巴西勒只觉得寒冷无比,浑身的力气一泄而空,他抱着自己的身体,缩紧了脖子,妄图让自己的暖和一些,寒冷的感觉却愈加强烈。
就在此时,一个女人从巨鹿神殿的深处走来,她拄着拐杖,摸摸索索得向前伸着手。“提尔,孩子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快来妈妈这里,妈妈好想你”女人空洞无神的眼睛中满是期待的神情。
那无边无际的绿色浓雾霎时散去,巨鹿神殿重归宁静沉谧,白发男人浑身一颤,满身戾气消失不见,他扛起沉睡的弑亲者,头也不回:“对不起妈妈,我已经回不了头”说完那股绿色浓雾再次包裹住他,只在一息间,浓雾便飘散离去,白发男人和弑亲者同样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提尔,我给我回来”那女人尖叫着,她伤心得抽泣:“你给我回来!”
另一股悲鸣声骤然四起,大酋长抱着自己继承人的尸体,同样痛哭不已,白发男人的那柄匕首刺中了尤恩的要害,他的生命迅速流逝,此时此刻已死去多时。
女人尖细的哭声断断续续,在巨鹿神殿中回响,大酋长怒从心中起,他一步跨到女人身边,蒲扇大的巴掌将女人掴倒在地:“臭女人,你还有脸哭,都是你养的畜生”
混乱转眼再次降临,巴西勒惊讶得看到人群中的维克爵士像一阵风似得冲到大酋长身边,一拳击倒了他。
“我绝不允许你对公主殿下无礼”他扑在大酋长身上,两个人厮打在一起,:“在我涂上圣油那一刻起就在圣日神架下发誓,绝对不允许有人欺辱妇女”
冲突来的太突然,巴西勒不禁想到幸亏他们手中没有武器,不然肯定已经见血了,周围的酋长们上去拉来了厮打的两人,塔兰酋长死死抱住了因愤怒而青筋凸起维克爵士:“维克你在干什么,你怎可对大酋长动手,你疯了不成”
维克爵士吐口一口带血的吐沫:“他要是再敢对公主殿下无礼,我就宰了他”
那个被维克爵士成为公主殿下的女人摸摸索索得爬了起来:“你是谁?你是一位骑士吗”
“是的,我从南方来,是一位曾经戒斋三日,涂抹圣油在圣日神架下受封的骑士”
“太好了”女人破涕为笑:“我不相信这些密林野蛮人,他们的心肠都坏透了,爵士,我要你答应我,帮我把我的儿子找回来,我要你对我发誓”
“遵从您的吩咐,公主殿下”维克爵士单膝跪下,亲吻了女人的手指:“我会用生命来守护您”
维克爵士已经出发了七天之久,和无数密林人一起,漫山遍野寻找白发男人的身影,巨鹿神殿的乱局让密林的领主大会提前结束,商人们最先闻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纷纷收拾行囊想要归乡,却被告知暂时不允许离开巨鹿盆地,因为那位白发男人可能会扮成任何样子偷偷溜走。
巴西勒住在塔兰氏族的营帐内,每天按照维克爵士留下的任务,学习几个字,练练剑,读读留给他的书,很多字他并不认识,但也算是聊胜于无。
他也从塔兰酋长的次子布鲁斯嘴里知道了很多事,巨鹿神殿中的那个伤心的女人竟是万邦城皇帝的女儿:萨菲亚公主殿下,她在二十多年前奉旨下嫁与密林地的继承人,也就是如今的大酋长,下嫁的同年为大酋长生下了长子,就是当日出现在巨鹿神殿的那位白发男人:提尔·奥克。
萨菲亚公主从来都不喜欢密林地,她不闻时事,终日足不出户,一心向主,很快就在大酋长那里失了宠,萨菲亚公主对此并不在意,这场婚姻本就是皇帝陛下为了安抚密林地所进行的政治联姻,大酋长和公主殿下并无丝毫感情可言。
公主把儿子教育成另一个自己,提尔从小不喜欢打打杀杀,反而精通书本文字、绘画和音律,他奏出的笛声犹如天籁,甚至可以让动物们流连忘返,垂泪哀鸣。提尔也像他的母亲一样,对奴隶们抱有巨大的同情心,他在十二岁那年错误得爱上一位美丽的奴隶女孩,这刺激到了大酋长,骄傲的大酋长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继承人迎娶一位奴隶女孩,哪怕还给女孩自由身也不可以。
在提尔外出绘画的那一个月里,大酋长把那位奴隶女孩扔到了一个深井铁矿中,铁矿中全是终日不见阳光,不知女人滋味的奴隶,女孩的下场可想而知,她被强奸了一遍又一遍,最终疯掉了。
提尔外出绘画归来后,在矿井下找到了疯掉的奴隶女孩,女孩在和周围每一个男奴隶交配。看到提尔后,女孩嫣然一笑,摆出诱惑的姿势等待他的临幸,这已经成为了她下意识的习惯,在矿井里,只要不取悦周围的男人,她就会受到惨无人道的虐待,尽力取悦每一个男人的意识已经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即便她已经疯了。
提尔把女孩重新带回地面,他拜访了无数德鲁伊和草药师,女孩在治疗期间仍然不见好转,她终日身无片缕游荡在巨鹿盆地,四处寻找男人交配。最后巨鹿神殿的德鲁伊告诉提尔,奴隶女孩已经无药可救,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只知交配的动物。
提尔回到家,撕碎了自己的书,烧掉了自己的画,砸碎了自己的竖琴和骨笛,他第一次抓起了双手斧,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里,找到了游荡的奴隶女孩,亲手砍下了她的脑袋。他内心知道,他爱的女孩不会喜欢如今自己的样子,她的灵魂早已死去,如今是时候让她的躯体远离这个伤害她的世界。
他埋葬了奴隶女孩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的大酋长父亲发出了初生决斗。初生决斗是密林人一种特殊的决斗方式,决斗的双方赤身裸体,就像刚初生的样子,不得借助任何外力,赤手空拳直至一方死去,期限无限。
大酋长全然不放在心上,他认为提尔现在愤怒得像一只小豹子,最终会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强壮的大酋长仅用一只手就降服了自己的儿子,他狂妄大笑着把提尔仍到河里清醒,拍拍屁股又去和自己新纳的美妾把酒言欢。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那之后提尔就从密林地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他在哪里,萨菲亚公主四处派出效忠于她的骑士们寻找提尔的下落,却一直无果。
巴西勒震惊得久久不能呼吸:“这位大酋长莫非是个蠢货不成”他小心翼翼得说道,生怕被其他人听到:“他生生害了自己两个儿子”
“我想他嘴上不说,心里是很后悔的,密林地可是又失去了一位继承人”布鲁斯显得很疲惫,毕竟提尔和那位死去的尤恩都是他的表哥。
巴西勒在这里看见了塔兰酋长的大女儿,就是那位塔兰酋长在醉中许配给他的女孩,女孩名叫艾米莉亚,她有着一头美丽的红色长发,身材高挑又苗条,据说她的样貌完全复制了她的母亲,就是大酋长那位早逝的妹妹。
“哼,这下可热闹了”艾米莉亚不屑得冷冷说道:“提尔竟敢在巨鹿神殿动刀兵,更杀了尤恩哥哥,他已经成了整个密林的死敌,哈沃克一定把亲手砍下他的脑袋,我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