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奔波劳累,朝凤疲惫至极,挨着枕头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吃了丫鬟端来的早膳,换了身衣服就朝顾远的别院跑去。
朝凤没有进门,隔着雕镂的花窗,看到顾远正坐在里面看书,却不敢进门。
听到她的脚步声,顾远抬起头,神情平淡:“进来。。”朝凤慢慢走到顾远身边,手指在桌面上扣扣敲了几下,:“顾远哥哥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顾远继续翻书,没有抬头看朝凤一眼。
“顾远哥哥,不要生气了嘛。”朝凤用手把顾远在看的书死死遮住。
“不生气了。”顾远把朝凤的手拂去继续看书。
“那,我们去吃饭,当我赔罪了好不好。”朝凤扯扯顾远的衣袖,拖长了音:“好不好嘛?”
“你在家禁足,忘记父王说的话了?别想出门。”顾远把书拍在桌子上:“回房看书去,练琴也行。”
眼看顾远不答应,朝凤把目光投向了顾安。
“蒸面,红酥皮,蜜饯,面豆苗贴田鸡,烤鹌鹑,红枣雪蛤汤,花香藕,这么多好吃的噢。”朝凤往顾安身边靠了靠,扳着手指头数着。
“郡主,你别说了,你说这么多我动心,可是少爷他不去我也没辙啊。”顾安苦着脸把收拾好的一叠书放在桌面上,叹了口气。
朝凤好像没听见顾安的话,继续扳手指自顾自地数着:“玫瑰莲蓉糕,玫瑰卤子,冬瓜蜜饯,
豆沙煮饼茯苓糕,玫瑰粥,梅花豆腐……”
顾远慢慢把视线从书生移上来,就看见顾安正眼巴巴望着他,好似自己抢了他儿子一样委屈。
手中的书被放在桌子上,顾远慢条斯理地找了一张宣纸折成小叠夹在书缝里面,又端起茶盏慢慢茗了几口茶,耗足了两人的耐心:“走吧,出门。”
在临都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香鼎楼却是占了一大块地方。一进门便是嘈杂的大堂,约莫二十几张红木桌子,坐满了客人,小二端着茶水和食盘在里面穿梭,左右各有一个楼梯,上面便是雅间。
有小二过来,用肩膀上搭着的汗巾擦擦脸上的汗,瞅了一眼顾远等人的衣着,热情招呼:“几位客官楼上雅间请啊。”
顾安已经是迫不及待,跟在小二后面就要上楼,却发现原本应该走在自己前面的两人迟迟没有摞脚。
“顾安哥哥,香鼎楼有一个后花园呢,我带你去瞧瞧?”朝凤伸手指着大堂后面的一个不怎么明显的红木门。
“时辰尚早,那便就去去。”顾远点头,再看向顾安:“你呢?去花园还是要去楼上守着餐盘?”
“我吧。”顾安搓搓手,“少爷,我就先去帮你们点菜哈。”
“谁稀罕你点菜呢,就是个饿死鬼。”朝凤冲着顾安做了一个鬼脸就拉着顾远的衣袖走了。
看着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小二,顾安尴尬地咳了几声:“带我上去啊。”一边上楼一把嘀咕:“能出门我也有功劳啊,这小郡主真的是不行……”
后花园有一面小湖,湖面波光粼粼,湖上还有一艘小木舫静静停在水中央,四面环绕红色走廊,悬挂着一长列粉纱,假山旁挖了一条小水沟,里面刚刚种下的荷叶正没精打采地耷拉着,水有些混浊,
朝凤带着顾远往树丛中走:“上次我与崔荛来这里吃饭,在这里捡到一只小鸟放回树上,不知道它还在不在。”
顾远也随着朝凤往前走,却看见了左面树丛边站着一人,背影甚是熟悉,不由得张望过去。朝凤回头也循着他的目光去看,不由得喊出来:“倾城?”
树丛那侧的人影好像动了动,朝凤朝那边跑过去,顾远只好跟着。
“倾城,真的是你。”朝凤一把拉住倾城的手。
茂密的树叶阴影笼罩在她身上,让她略显苍白的面容蒙上一层灰色,显出一-种缺乏血色的感觉。
“朝凤,顾公子,你们也在啊。”倾城扯起笑容给他们打招呼,语气却有些僵硬。
顾远看见她手上死死攥住的一只银簪子,上面还有泥土。
感觉到顾远的目光,倾城连忙解释:“这是,我刚刚不小心掉在泥地上了。”
顾远没有说话,朝凤却已经摸出手帕来递给倾城:“倾城,难得碰上,随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嗯。”倾城用手帕包住银簪子,擦了擦,停顿两秒突然想起什么:“嗯,不行,我等我妹妹。”
“倾城,你居然还有妹妹。”朝凤来了劲儿:“该不会也是个美人吧?你可以让她和我们一起啊。”
“不了。”倾城对着朝凤摇摇头:“那丫头不知道去哪了,我得去找找她。”她匆忙瞥了顾远一眼转身就想走。
谁料朝凤继续跟在倾城后面:“哎呀,好不容易遇见呢,我帮你吧。”
朝凤死死跟在倾城后面,顾远隔了五六步的距离,思量着等倾城实在受不了朝凤把她一脚踹开的时候他好一把接住。
差不多沿着湖走了一圈了,朝凤走几步回头看顾远一眼,她不知道倾城妹妹到底在哪,一直找不到,她也不想走了却不好意思停下来。
倾城突然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我还得再找找,朝凤,你们先走吧。”
“啊?没事没事,我们陪你。”朝凤很够义气地跟在倾城后面。
倾城有些无奈:“那我们进去看看吧,后院好像没有。”
“好啊。”朝凤给顾远递了个眼色,示意进了大堂自己就要去找个地方休息了。
顾远眨巴眨巴眼,一脸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可就在进入大堂的门前,聚集了一群人,一群公子哥正围绕着一个女子,她垂下眼睑,默不作声地站着,风吹起她绿色的衣服,像一只就要随风而去的青鸟。旁边的人正在叽叽喳喳和她说着什么:“姑娘看起来不是临都人士啊?”“姑娘赏脸吃个饭?”“姑娘芳龄几何?”
倾城走了上去,一把推开那些人,拉着她回到了刚刚站立的地方:“娇娇,你没事吧,别生气。”
娇娇抬头看着倾城一字一字道:“我没有生气啊。”
“娇娇,好了,别生气了。”倾城一下一下拍着娇娇的手以示安抚。
刚刚包围娇娇的那个人圈慢慢移了过来:“哟,这还有一个美人啊。”“两人不相上下啊。”“谁说的,明明更好看。”挑逗声四起,朝凤挡在了他们面前:“你们一个个是吃饱了撑着了?没钱去怡红院吗,到处发疯?”
顾远看着正在安慰娇娇的倾城有些疑惑,为什么叫她不要生气,正常情况下,一个姐姐不是应该叫妹妹别怕么?
“哟,你这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啊。”一个男子摇着扇子往朝凤面前靠,谁料一把剑突然横档在他面前,顾远向前走了一步和朝凤并肩,看着那男子。
男子停下脚步有些不知所措,顾远却看见了在角落里使劲低着头的一个紫衣男子:“李尙。”
“啊?”紫衣男子过了两秒才抬起头,扯了扯嘴角:“小王爷,郡主,你们也在啊,好巧。”
朝凤白了那男子一样,顾远也不说话就那样盯着他。
紫衣男子愣了几秒招呼那一群人:“别闹了别闹了,回屋吃饭。”
刚刚听见紫衣男子唤的那一声小王爷和郡主,众人都没再说什么,缓缓跟在后面进了门。
倾城对着朝凤点点头道谢,那双如同清露一般明净清澈的眼睛却盯着顾远,顾远一时恍惚,偏头躲过了倾城的目光。
“那既然倾城找到妹妹了,我们就去吃饭吧?”朝凤提议道。
倾城还在犹豫,娇娇却对着倾城道:“姐,我饿了,我们回家吃饭。”
倾城就那样被娇娇扯着往门口走,只来得及回头对朝凤歉意地笑笑。
顾远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有些晃神,没有听进去朝凤的叨叨:“娇娇这丫头怎么这样,瞧瞧倾城脾气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