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说:“你故事还没有说完。”
他无力的瞥了我一眼,颓然道:“没有意义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她死了,我也死了,她选择了死亡,我也选择了死亡,就让我们就此湮灭吧。”
看到他这样消极的样子,不知为什么我很生气,我将他整个转过来,紧紧捏着他的手臂道:“我管你是死是活,但是既然你开始说了要告诉我你们的故事,我就不准你中途停止,你死你的,我还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呢!”我说这话时很生气,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眼睛里有火喷出来。
他似乎是被告突然的愤怒吓到了,先是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儿,回过神后抚了一下我的头,道:“我就应该这么愤怒。”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就在我还在思考的时候,他又说:“你还想听下去?”我用力的点了点头,就像一个要到糖的孩子。
他走到沙发前,有去无力的瘫倒在上面,头整个枕在沙发背上,盯着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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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问她,你打算怎么办。她说,她需要一些时间。她说,她需要时间去考虑,去假设,去斟酌,去取舍。
我们都沉默了,面对这样的事情,沉默就是最好的应对,沉默即便不算是最好的回答,但至少不是最坏的结果。我们就这样坐着,谁也不说话了。我很喜欢这样的沉默,就这样静静的和她坐在一起,于我而言就是莫大的幸福了,是可以让我放下一切的幸福。
“千万不要不理我,在我还没有做好决定的时候。”她打破了沉默道。
“好。”我回答。
“我先回去了,很高兴你能听我说哈。”她说。
“好。”我回答。
我们并不是一起离开的,她先走,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然后我又独自坐了一会儿,回味着她在我身边的感觉。
我想跟丁诺说,可是又不知该不该说。想说是因为丁诺是朋友,不说是因为我知道丁诺喜欢我。我犹豫着,犹豫的结果就是每每话到嘴边偏就说不出了口。丁诺似乎看出了我犹豫不决,每次见我似乎有话想说,不管在干什么她都会停住不动,然后见我似乎又不想说了再继续着手头的事情。
丁诺说那一段时间,我就像着魔了一样,时常会干着干着事就突然呆在那里,有时又会突然间的傻笑,或是暗自叹息。我问她,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傻。她说,其他人可能会觉得傻,但是她绝不会。我问他,为什么。她说,因为她善解人意。我心想,哪有什么善解人意,只是心里也有着同样的痴迷罢了。但是,还是那句话,她一日不说,我便一日不道破。
就这样,傻傻的,我等着祁白玉的召唤,就像一个落魄的凡人等着天使降临带来好运。门上风铃的每一声响动都会引起我的注意,窗外随意闪过的穿连衣裙的女子都会使得我注目。
我并不在乎等多久,因为在等待中我是能有希望的,祁白玉虽然说需要考虑,但是我已经做好了迎接任何一种结果的准备了。
她若给了我否定的结果,那我也愿意像丁诺对我一样在她身边,做一个忠心的好朋友。她若能勇敢的拒绝现有的,那我也能放下之前的所有顾虑与她共度余生。
这是我的决心,我一直以为一个人只要下定决心就不会变,可马上,我就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我错了。
那天,我如往常一样,在店里忙碌着,傻笑着,发呆着。突然手机响了,是母亲。母亲很少给我打电话,因为我每天都是准时准点回家,她完全没有必要给我打电话,用她的话说,有什么事回家说好了,不需要打电话。可是,现在她竟给他打来了电话,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事?
人的直觉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确实,母亲出事了。那天早上我忘了给母亲准备喝的热水,母亲去够热水瓶的时候一不小心整瓶的开水翻在了身上。滚烫的水烫伤了母亲的双手和下肢,母亲的下肢是没什么知觉的,但是双手的疼痛已经很难忍受了,手被弄伤后无法自己推动轮椅去冲冷水,母亲忍受着剧痛,颤抖着拿出手机给我打的电话。我回家后立马带她去了医院,我不停地责备她,她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低着头不说话。她唯一一次抬头看我,是在我说了一句“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给我添麻烦”之后。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对母亲的伤害,事实上,直到母亲去世前不久我才知道,我的每一次不经意母亲都不会忘记。母亲说,就像刀子一样。我哭着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太累了。
在那之后,我才意识到,有些东西并不是我不去在意就会不存在。我又一次伤害了母亲。在未来的几十年内,我都将在母亲身边,像一个奴仆一样,分秒不离。我甚至无法确保有一个完整的自己。
那么,我该那什么去爱呢?
等待已经成为了习惯,寻找已经成为了习惯。在这习惯之外,我又不得不告诉自己,就算等来了,就算找到了,我能说的唯一一句话,你还是和他一起比较好。就这几个字,不能更多了。就这一句话,我在心里反复练习着,我一定有镇定、蛮不在乎的说出来,就像一个玩世不恭的少年。我甚至想过把丁诺搬出来,说我发现自己喜欢的是丁诺。总之,我要让者拒绝显得自然,显得真切。让拒绝显得真切,不知道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前一秒还在憧憬未来,后一面就要让拒绝显得真切。
丁诺常说,这就是生活。
对,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现实。凌霄花攀得再高,根还是扎在土里。
现实就是那么残酷,残酷到我都不愿意回忆起那天她转身前的那个眼神、那声呜咽,可我越是不去想,越是忍不住在夜里想起,那一幕幕,苦涩的一幕幕,总是像电影画面一样,一遍一遍地在我脑海里回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