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首日在一片热闹而欢快的气氛中结束了。说是画展开幕式，但如今在齐恩思眼里已经演变成了某种别具特色的比武大会。台下的人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反反复复能有七八次。

而除了每次决斗临时聚集而来的人，还有人就直接守在石台边，看起来就是专程为了观赏决斗而来的。

决斗的参与者大都是普通人，纵使这些人的格斗技巧不凡，身体素质不错，但终究不会有什么大场面。只有一场是骑士的战斗，可是与普通人相比，两人出售都很克制，更多是在切磋而不是全力相搏。

虽然除了第一场决斗之外，齐恩思并不知道他们争斗的原因，但氛围的火爆、战斗者的狠劲和服务人员的习以为常，都让他充分认知了这个国家的独特之处。

这是一个好战的地方，尽管他们设定了很多规则去限制这种好战的性格，但他们的血液中流淌着的钢铁与火焰却依旧难以掩盖。

齐恩思有点不安，担心有人会因为不喜欢自己的作品，找上门来指名道姓和他单挑。

在斗争无法避免的情况下，他并不讨厌也不害怕战斗。但绝对不想站在台上，像猴子表演一样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对决。

所以回住所的路上，他便开始打算盘，寻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装个病，甚至觉得应该给自己放个诅咒什么的。

不过回想起上一次吃面包的惨痛经历，他终究没有下手。

到了居住的府邸，在配备的小图书馆里上下搜寻一番，齐恩思终于细致地了解了比克王国的具体习俗，发现他们一般不会对外地人挑战，除非遇到了事关重大、不得不采用此流程的境况。

除此之外，他还搜寻了很多书籍，查阅了各类拒绝挑战的理由，挑了几项合适的记下。这让他得到了安慰，做完这些工作，他才得以放平心态，安然入睡。

可到了第二天，趋吉避凶的本性还是让他决定不去会场。毕竟每个地点的画展除了第一天和最后一天之外都是日常观展，并且只有第一天必须出席。

在住处附近找到弗拉尔，确定这种行为并不会触犯什么规矩之后，齐恩思和护卫们放心走入城中，慢慢地观察着这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作为一国首都，这里与亚绪城相比自然要繁华许多。而更加不同的，是城中人数众多、披挂精良的士兵。

在人多的地方，每隔百步左右就会有两个身形高大健硕士兵相对而立，他们狠狠地握着手中的长枪，对每个路人都报以冰冷的审视目光，其眼神之伶俐、气势之浑厚，绝不是齐恩思所在车队的那些银甲护卫所能比拟的，即便是与亚绪城的城卫兵比也要稳压一头。

配备制式武器的普通士兵已足够强悍，而在这些站岗的烧饼之外，还有些一看就是狠角色的家伙在领着士兵巡逻。

这些人甲胄样式更复杂一点，彼此间的着装基本相似，但其中的人却神态、体型各异，手中武器也各有不同。有的扛着金属大锤大摇大摆，有的却好整以暇地背着手，看不出兵刃藏在何处。

但不管是什么样子的士兵首领，齐恩思都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危险气息。跟随的两个护卫显然也有类似的预感，每到接近时总会想办法靠近齐恩思身侧，做出警惕的姿态。

在康贝雅城边走边看，所能感知到的士兵是一大特征，而另一种则是城内热烈的决斗氛围。

在商业区中每走过一段时间，齐恩思就会看到一个石台。但不知道是不是运气的原因，见到的决斗场景格外多，基本上每个台子都有架打，有的台子下甚至有几对人在排队等待对决，等的同时也不忘出演挑衅、怒目对视。

观看决斗的人潮涌动，欢呼雀跃声与先前所见并无区别，出现胜负时的沸腾场景格外火热。但在士兵们的虎视眈眈下，他们的言行都保持着秩序，台上台下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观看和挑动气氛，没有人乘机闹事，连齐恩思想象中应当存在的赌博盘口都没有。

决斗结束之后，输的人有的当场道歉，有的却一脸不服要求约定下次决斗的时间。而回应后者的，往往是台下人的嘘声。

齐恩思面无表情地向前行进着，视图找些比克王国的特产来分散一下注意力。可惜这鬼地方卖的除了一些典型的热带食物和生活必需品，最多的就是各类武器、护甲，以及打制武器用的种种材料。

看着这些物件，更让人不可避免地想起决斗。

而齐恩思对这种决斗习俗还不大适应，在他眼中，这种行为盛行的确可以增加一个国家的斗争心与胜负心，在某种程度上提升凝聚力。但从根源上看，这种依靠拳头分高下的行为终究是野蛮暴力的、不开化的、不讲道理的，与他一直以来所接受的教育体系和价值观有所冲突。

于是怀着避开这种氛围的心态，他没有多加思考，便就近走入了一家装修简单、屹立于街角的酒吧中。

而这完全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无论在什么地方，酒吧从来都比正常社会更加野蛮暴力、不开化和不讲道理。

刚刚进入这地方，齐恩思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仅是因为他见识到了酒吧内满是战斗气息的金属系装潢、投来不善眼神的酒客以及足够惊醒昏厥症患者的争吵声，更因为他看到吧台后的黑发女酒保正举着长剑，搭在他面前一位顾客的脖子上。

听到进门的门铃声，那女酒保手中长剑纹丝不动，声音却很是轻松：“需要点什么？”

齐恩思抑制住转身离开的冲动，走到吧台边说道：“三杯啤酒，谢谢。”

酒保点了点头，把长剑收回身侧的剑鞘里，转身从酒柜中抽出一个瓶子。

那位顾客缩着的脖子放松下来，咬着牙说道：“你别以为这事就这样完了，但只要你说清楚有没有见过……”

却见女酒保回手用力一挥，酒瓶狠狠撞击在那男人的脑袋上，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那男人应声倒地，不省人事。

女酒保却面带笑容地看向齐恩思：“我们这里有很多种啤酒，但我最推荐的是宾斯克的黑啤，因为它的瓶身向来足够结实，它的味道也向来醇厚而低刺激，适合那些无所适从的误入者。”

“而且如果您选择我手中的这一瓶，那么酒费会算在您眼前这位醉倒的、慷慨的先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