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老提奥的话，陈大河并没有立刻做出评价，而是两手交叉眼眉低垂，心里默默进行衡量。

“提奥，”陈大河突然抬头看着他，“说说目前古董收购的情况。”

“好的先生，”提奥点点头，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现在收购的古董总数，已经超过四万七千件，这还不包括已经分批出售，换回三千七百万美元的一万零五百三十六件价值偏低的古董，这些古董经过来自纽约和伦敦的专业鉴定师的鉴定，已经全部做好标记，并分门别类存放到第三国际银行的地下保险库里，根据他们的专业鉴定，如果将这批古董投放到目前价格最高的远东市场，保守估计，其价值将超过三亿美元，此外，还有一百三十七件无法估量价值的国宝级珍品没有包含在内。”

“超过三亿美元？”陈大河一愣，随即咧着嘴角笑道，“收购这批古董，算上后来通过你这里追加的两千八百万，我总共花费了大约四千多万，这才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已经翻了将近八倍，如果不算那些，实际上我只花了不到一千两百万美元，将近三十倍的利润，看来这笔生意很有赚头啊！”

何止是有赚头，简直就是暴利，可惜，目前在收藏品市场上，中国古董还没有形成一定的交易规模，只有少部分对东方文化感兴趣的人在收购，所以这批古董不可能大规模的交易出去，而这个所谓的价值也只能作为参考而已，当然，他也没想过卖，藏个三十年，等那些富起来的国人将这个市场炒热之后，轻轻松松翻个几百倍总没什么问题吧！

“如果绕开布鲁瓦家族，您总共只需要花费一千多万美元就足够了，”提奥并没有忘记自己过来的初衷，“将付给她的佣金用作收购，您能赚到更多！”

“可当时我别无选择，而且苏菲的作用不止于此，”陈大河张开双手，淡然的笑道，“如果交给艺术品经纪公司或其他机构，能否收购到这么多高质量的东西且不说，单单是你刚才说到的那一百三十七件国宝，可能一件都到不了我的手里！”

别以为专业的机构就会百分之百的按原则办事，那是因为诱惑的筹码不够，真要几百几千块收到价值几十万美元的国宝，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昧下，自己去赚这笔钱。

提奥微微一愣，“先生，您的意思是，继续和布鲁瓦家族合作？可是，苏菲布鲁瓦女士已经获得她应得的那份，而现在我们用不到她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向她支付佣金呢？”

“提奥，”陈大河看着他笑了笑，“你知道东方人和西方人的思维习惯有什么区别吗？”

提奥挑挑眉头，“我对东方人不太了解，但乐意倾听您的分析！”

陈大河比划着双手，笑着说道，“总得来说，东方人，尤其是中国人，更趋向于感性，而西方人，则更趋向于理性。”

“先生，”提奥眉头微皱，“这点我并不太认同，如果西方人都是趋向于理性，那么巴黎就不会成为世界艺术之都，米兰也不会是世界时尚之都。”

“不不，提奥，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陈大河解释道，“我是说趋向于，但并不代表绝对的统治，没人会怀疑法国人的艺术感，但我说的是生活习惯，比如说，西方人互相合作的时候，都喜欢签订契约，你们的艺术家也愿意和经纪公司签订契约，来保证各自的利益，而我们中国人，则更愿意讲究一诺千金，双方许下承诺，哪怕没有合同的约束，也会坚持执行，这就是我说的区别。”

“可是，没有约束的生意是最可怕的，”提奥耸耸肩，“一旦有一方违约，另一方则没有任何办法，对违约方进行惩罚！我想，在这方面，你们肯定有很多正面的例子，但也绝不会缺少反面的例证吧？！”

好吧，陈大河无奈地看着他，竟然无言以对。

什么一诺千金确实已经成为了过去式，要是在后世哪个傻蛋干这么做，最后的结果就是九成九让人坑得去跳海珠大桥，八十年代倒还是有一些，但最后也都陷入三角债不可自拔，甲乙丙都被绑到一起，被时代的潮流冲进大海不见了身影。

陈大河默默感叹，自己真不是个合格的说客啊，更不是个合格的商人！

老实说，和苏菲之间的合作规则是自己定下来的，苏菲也的确不负所望，帮自己获取了这么多的上品古董，尽管她也拿到丰厚的佣金，可那是她在规则范围之内应得的，现在不需要了，就要将她一脚踢开，想想都有点膈应，更别说做出来。

可老提奥又是为了他在考虑，总不好直接否定他，打击他的积极性呐。

“先生，”提奥突然罕见的露出一个微笑，“虽然我还是不明白东方人和西方人的区别，但我想应该明白了您的意思，您是想继续保留苏菲布鲁瓦家族的合作资格，对吗？！”

陈大河脸上挤出一堆笑容，刚准备说话，老提奥又开口了。

“先生，您知道我的上一任主家，布鲁诺家族是怎么破产的吗？”

“啊？”陈大河愣了愣，怎么突然说这个？随即摇摇头，“不知道。”

“是遭遇了恶意违约，”老提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一家长期合作的大贵族，为了甩掉不断陷入亏损的恶性资产，他们做了一个圈套，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将这些资产注入到和布鲁诺家族合作的项目中，并在后期拒绝为这个项目注入约定的资金，最终导致布鲁诺家族的公司巨额亏损，才最终破产倒闭！所谓的贵族，除了荣耀之外，也从来不缺少阴谋诡计，对别人的，或者别人对自己的！”

看着两眼发愣的陈大河，老提奥笑着眨眨眼，“如果布鲁诺家族当初是和您合作，想必会发展得越来越好，所以，我衷心拥护您的决定！”

“啊？”陈大河回过神来，“你是说，继续和苏菲女士合作？”

“是的，”老提奥点点头，“如果这就是您的经营之道，那么，我相信，在不远的将来，欧洲的贵族圈中，必将有陈氏家族的一席之地。”

陈大河囧着脸，狗屁陈氏家族，那个尼尔森的死胖子忽悠人的你还当真了！

不过，能改变决定总是好事，先就这样吧。

只是对于和苏菲的合作，确实有必要做出一些改变，老实说，给出那么多的佣金他也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