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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何润之娶傅萱仪的时候,何家终于能得一个尊贵的儿媳妇,何老太太顿觉扬眉吐气。而傅萱仪又是傅家教养出来的贵女,傅家女个个好模样;她还得傅老夫人教诲,精明能干又端庄大方,出门能在府台夫人跟前撑场子,回了府把中馈管理地扎扎实实。更有,傅家继母姨娘庶子一群人斗得天昏地暗,从这种地方扒拉出来的人到了何家这群老实人堆里,傅萱仪动动手指头就能摆平这一家,再动点脑子这家人都要跪在她脚下了。
何家从头到尾是把傅萱仪当祖宗供着的。
王氏虽然是长辈,是婆母,在傅萱仪跟前都不怎么敢说话。
“我冤枉,是那个春花瞎说的,镯子也是她偷的……”王氏浑身颤抖地呜呜地哭,模样还挺可怜。
傅锦仪有些不耐烦了。
“我敬您一声伯母,可是您做下的事儿,是要我姐姐的命啊。”傅锦仪也看出来了,这个王氏是真的胆小愚昧没出息,这样的人不用费心思,吓唬吓唬最管用:“您放心,为了我姐姐的名声,当然不能把您送官查办。可是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定要为姐姐讨回公道。待我禀告你们何家的族长一声,再一碗砒霜送了您去底下,对外只称病死。”
王氏果然吓得魂飞魄散。
“不,不,别杀我,我,我就是在何家蹭饭吃的,给我一口饭吃都行,别杀我……”王氏瞪着眼睛往后退,一头撞在了桌子角上,耳边都撞破了。
傅锦仪道:“你既然怕死,说出实话来至少不用死。我端详着,你性格单纯老实,实在不像是做恶的人啊。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这样做的?”
王氏眨巴着眼睛,半晌哇一声大哭起来,道:“那我说了。我……那个药,的确是我让春花下进去的……那不是毒药呀!那也不是什么,什么……”
“蟾酥!”
“是是,蟾酥,那不是蟾酥!我又不认得字,都不知道蟾酥是什么玩意儿……我是去外头买了老槐树汁子,偷偷地让春花给我那儿媳妇抹在身上。”
“老槐树汁子?那又是什么东西?”傅锦仪都听糊涂了。
“就是治脚气的,抹脚的!”王氏战战兢兢道:“抹在人身上味儿很臭,我,我就……我知道润之很喜欢他媳妇,我自个儿在府里没有地位,不敢说什么……可我看着来气啊!凭什么她就能过得金尊玉贵,老太太和老爷都宠着她,润之拿她当祖宗养着,我在府里过得跟个老鼠一样!都说主母要掌中馈,我婆母嫌弃我笨不让我管家,这个小媳妇一进门就管家!还有,还有她身上穿的戴的,那样式,听说都是京城里流行的,我见都没见过!她还不喜欢金子银子,只喜欢珍珠和翡翠,说是金子俗气!她可真是富贵,我,我平日里戴个金子都稀罕极了,她还嫌弃……”
一提起傅萱仪,王氏竹筒倒豆子,废话一箩筐。傅锦仪都听得无语凝噎。
“伯母,您是因为嫉妒我姐姐,才想害她?哎等等,你害她就是拿老槐树汁子给她抹?你想让她身上带味儿,让丈夫不喜欢和她亲近?”傅锦仪忍不住揉自己的额角:“我说,你这都干的什么事啊!”
傅锦仪发现,自己真不能拿京城里名门贵胄的思维去衡量何家。
何家一大家子,上头何老太太和何通判都是正派人,何润之不必说,看着就缺心眼。王氏更夸张,简直是个傻大姐。
傅锦仪能理解王氏的心情,她过了一辈子苦日子,骤然看到傅萱仪,才明白天底下还有这样做媳妇的。她一是心态失衡,二是唯一能依靠的儿子也成了傅萱仪的掌中宝,她当然生气。
有本事的人,生气起来是要玩真的;她这样没出息的,生气就是拿治脚气的汁子给傅萱仪抹在身上。而且她还干的漏洞百出,不说傅萱仪一醒过来就能发现,洗去了就成;春花显然也不牢靠,她还拿自己的金镯子收买,这不是怕人家找不着证据吗!
罢了罢了,正事要紧,她怎么能跟一个乡野村妇计较……
“伯母,那你还是认真想一想。”她说道:“明明是老槐树汁子,怎么能变成了蟾酥?”
“这,这……我不知道哇!”王氏又哭起来:“反正我不知道,你不能杀我,我没犯死罪……”
傅锦仪叹一口气。
“你们好生伺候着伯母,外头来的人,一概不准见。”她吩咐两个侍女道。
两人都是傅锦仪的心腹,连忙应下了。
“王氏没说谎。”
她定定坐着,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红木案:“谋杀我姐姐的另有其人,她只是被利用了而已。”
孙嫂子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那……您让那两个暗卫看守王氏,实则是要防止她被灭口?”
傅锦仪点了点头。
“这件事很诡异。我已经能肯定,角门上漏的灯油绝不是巧合。”傅锦仪死死地握紧了手指:“何家上下的人,无论哪个都不是精明的,他们做不出这样的事。一定是有外人摸进家里,将何家玩弄于鼓掌,趁乱谋杀我姐姐!”
何家人的缺心眼和傅萱仪被谋杀的精巧心思,实在差距太大了。
而在确定了王氏不会是真凶后,傅锦仪一颗心越来越沉。越是这样,越说明暗中的真凶是个极厉害的,就连自己带了这么多人过来,胜负还是两说呢。
“你们去角门上,把昨日早上但凡经过的所有的人,都彻查一遍。”傅锦仪吩咐道:“还要搜他们的身,从里到外都扒下来。”
孙嫂子皱起眉头。
“您当真要查了?可这样做必定会打草惊蛇。”孙嫂子劝道:“敌在暗我们在明……”
“这里不是京城。”傅锦仪笑道:“这地方,我们根本不需要忌惮,真惹急了,我把整个何家都围成铁桶,但凡出逃的一律打死,外人也说不出什么。”
孙嫂子:……
“那奴婢这就去安排。”她连忙下去了。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孙嫂子领着她侄女七夕一起回来了。七夕将一本册子递给傅锦仪道:“这些人好对付,要么威逼要么利诱,都把昨日自己经过角门时做了什么说出来了。这就是他们的口供。”
傅锦仪随意翻看,半晌道:“那心怀鬼胎的人当然不会说实话,她只会搜肠刮肚地编个谎话来给你。从每个人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有没有记档?”
“自然有的。”七夕又从衣袖里拿出另一份册子。
傅锦仪也接过来粗略地翻了一会儿,问道:“你们觉着这两个册子里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孙嫂子答道:“奴婢先前留意了,有个修剪枝叶的小丫头名唤阿云,身上挂着一块和田玉的玉佩;还有个劈柴烧火的丫头叫小秋的,她的鞋子是铁木底。其余再就没有不对劲了。其实这两样东西放在徐家、傅家,那都再常见不过了,稍微得脸的丫头哪个没有一块玉?跟在前头办差的小厮们也都穿着好衣料、好鞋子。也就是何家这样的小户,下人们身上都穿着粗麻布,没有像样的。”
傅锦仪的神色顿了顿:“这话不错。那这两个人身上的东西,都是打哪儿来呢?”
“阿云的玉佩是不久前何三奶奶赏的。三奶奶娘家是开钱庄的,家里豪富。因着一日她看见外院的月季修得好了,叫了修剪枝叶的人顺手解下玉佩给她。小秋的鞋子是周姨娘给的,周姨娘心肠软,前两日天气很冷,周姨娘看到她穿着单薄的鞋子,就做了一双铁木底的鞋送给她。”孙嫂子细细地分说清楚了,最后道:“这个三奶奶还真大方,咱们得好生查查。”
一个铁木底的鞋子,使几个钱就能买到。然而一个和田玉的玉佩,少说也得几十两银子。三奶奶不过是看着月季花高兴了,随手就能将自己随身的好玉给了一个小丫头。
傅锦仪却不置可否。
半晌,道:“三奶奶这个人,我听五姐姐说起过,的确是个掐尖好强的。她一时高兴了随手将贵重东西给人,倒也不足为奇。”
三奶奶家财万贯,可惜是商贾出身,只能嫁给何家的庶子。傅萱仪曾说,她总是不服气,自己第一天进门就起了相争的心思——自然,一个地方上小商人的女儿,又如何斗得过傅萱仪这样的高门贵女。
三奶奶曾和傅萱仪争着管家,争着拉拢下人,故而对下人赏赐很大方。
“三奶奶就是个眼皮子浅又争强好胜的妇人,不懂得什么。”傅锦仪眯了眯眸子:“我看,倒是这周姨娘的鞋子更奇怪。”
七夕奉承笑道:“还是您想的比我们深远,相比起来我们就浅薄了。不知您是有了什么主意?说出来我们都学着。”
傅锦仪道:“若我没有记错,先前咱们和何润之吵了一架,他曾说过他救下的周姨娘是江南女子。”
七夕寻思道:“似乎是说过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