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手机给他上司和一起来蹲点的搭档各发了一条短信，脑海里是刚才打算伸懒腰时无意间瞥见的侧脸。

他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碰运气来这里，居然能碰到苏清！

苏清还是一个人来的？！

光头激动得差点漏出声儿来。

他小心地贴着墙，悄悄探出头去，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二楼那个影影绰绰的影子。只见那个影子在二楼闪了一下，接着便消失不见。如果不是刚才砸玻璃的声响，任谁也不会注意到，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居然还有人在。

他忍不住把头探得更出去一些，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浑然不知，危险已经逼近。

陈荣盯着不远处墙边露出一点点的锃亮的光头，嘴角挂着阴冷的笑。他从背包里摸出手枪，又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消音管缓慢地装上，对着那颗光头，缓缓地举起枪，瞄准，粗粝的指节搭上扳机，慢慢地调整角度。

三点一线，他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一颗子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发射出去，直接命中，光头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重重地摔在地上。他费力地睁大眼睛，，扭过头去看，只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宛如死神的眼瞳。

光头死了。

陈荣仿佛没看见尸体一般，把手枪塞进背包里，另掏了副手套出来带上，走到光头身边，上下摸索了一番，钱包，手机，一串钥匙，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陈荣踢了一脚尸体，想想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便沿着苏清刚才走过的路，上去小楼。他打算把苏清叫出来，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作为职业杀手，直觉一向很灵敏，走到小楼面前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他藏在角落里的尸体，皱了皱眉。手里是光头的手机，想了想，把手机扔在地上，掏出按了消音器的手枪对准手机，砰砰砰打了几枪。

那股不好的感觉一直如影随形，不管对还是错，他得赶紧离开。

至于苏清，他回去再收拾这个蠢货。

陈荣绕到后墙，看见那个被苏清一砖块砸碎的玻璃，顺着墙攀上去，入眼尽是白花花的废纸——对于他来说。

环视一圈，没有看见苏清，他耐着性子，一间一间地找着。

头顶突然传来两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摔在地上。陈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顺着楼梯爬上去。

三楼，肖老板的办公室，苏清费力地举着老板椅，狠狠地扔在墙上。厚重的椅子撞上墙，又摔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苏清咬着牙把椅子扛起来，再一次扔在墙上。

白色的墙皮簌簌地往下掉，露出里面最原始的水泥胚，苏清用手用力地抠着墙上的缝儿，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墙体纹丝不动。

他气馁地看着墙，露出无奈的神情。

公司一共有两个保险柜，一个放在二楼的公共办公区，是大家都能用的，平时存些不太重要的合同和资料。另一个在肖老板的办公室里，只有他和肖老板知道，被一副嵌在墙上的工笔画遮盖着，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这个保险柜是内嵌式的，直接镶嵌在墙体里，用来存放重要的文件和现金，支票等。

刚才他在二楼的时候，看到下面的保险柜整个儿被撬开，门都坏了一扇，里面空空如也。上面这个因为太隐秘而逃过一劫，只是外面的工笔画已经被破坏掉了。

原本是要打开安在台灯上的遥控开关，把工笔画连框带墙皮从墙体里剥离出来，只是现在。

苏清望了望空空如也的桌子，这他妈哪儿还有什么遥控开关？

画框支离破碎，连着后面的墙皮都凹凸不平，原本他是不抱希望的，但仔细观察了画框的残体，竟意外地发现保险箱还在？

只希望这里面有他想要的东西吧。

苏清暗自祈祷着。如今支撑他一路走下去的，只有为佳佳报仇这一个目标。

陈荣上来，看到的就是苏清瘫坐在地上，表情似哭似笑。他的眉头锁的更紧了，这明显是没拿到单据啊？

“单据呢？”陈荣确认道。

“喏，里面呢。”苏清回答，“我撬不开。”

陈荣盯着被苏清砸出来的那一片斑驳，看到了里面和水泥一个颜色的保险柜，他默默地举起了枪。

“哎，你先别打。”苏清连忙制止他，从地上爬起来：“你这样会打到保险柜的，这样门就锁死，彻底打不开了。”

陈荣收回了枪，盯着苏清没说话。

苏清连忙解释道：“这里面有个保护装置，外壳一旦被损坏，密码锁就直接被破坏了。而且，这保险柜是嵌在里面的，拿不出来。得把这块水泥给砸掉，锁在它后面。”

陈荣闻言，再一次举起了枪，强劲有力的手臂贴着墙，对准那块水泥扣动扳机。

苏清吓得嗓子都要跳出来了，又急又怕，待陈荣收了枪，那块坚硬无比的水泥上穿了几个大洞。他用拳头轻轻砸了一下，水泥块儿和烟尘混在一起，簌簌地往下掉，不一会儿就露出来后面的密码锁。

苏清看的目瞪口呆，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枪玩到这种地步，就像是，就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工具。他原本以为枪只能用于杀人.......“好....好厉害！”苏清不禁发出感叹。

陈荣斜睨着他：“还不快点？”说完便让开位置，走到旁边的桌子旁，往上一靠。

“哦好好好。”苏清连忙上前，按照记忆中的数字输入之后，只听得金属碰撞发出“叮”的一声细响，保险柜开了。

苏清的手越过里面成沓的现金，金条，往最下面那一层，拿出一个文件夹。

这个文件夹里放着的都是票据和各种汇票，他一张一张仔细翻阅，一行行校对物资明目，生怕错过一丁点儿线索。

咖啡豆、大米、淀粉、食用油......几乎全是跟食物有关的东西，根本没有看见空调的影子。

苏清的呼吸不由得急了，他倒着又翻阅一遍，脸色越来越苍白。

陈荣看出不对劲，问他：“没有吗？”

“是....是的，我老板，他不信任银行，所以就自己买了保险柜......通常会把所有重要的东西全部存在这里面，那位老先生说的空调的提货单据应该也在这里面才对.......”苏清的手都有些发抖，他感到一阵阵地失落与失望，眼前的现实明晃晃地昭示着他的计划失败。

怎么可能呢？

苏清绞尽脑汁地回忆肖老板此前所有用来存放重要物资的地方，可任凭他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除了这个地方之外，肖老板还会把那么重要的单据放在哪里。

陈荣沉默着摸出几颗子弹，卸了弹夹，一颗一颗地装进去。

苏清看着他的动作有些不解。

怎么，单据没找到，他竟然没反应？还是说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那？

陈荣装完弹夹，拉开保险，上了膛，把枪口对准了还在疑惑他的举动的男人。

“既然找不到，那你也没必要留着了。”陈荣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食指压着扳机就要往下按。

“别杀我！”苏清大叫，脸色愈发苍白，他紧紧地握着文件夹，指节泛出青白：“单据肯定在的，肯定在，如果不在这里，肯定在我老板身上！！对，他回来过，他把单据拿走了！！我们只要找到他，就能拿到单据了！！！”

他死死地盯着枪口，豆大的汗水从他额前缓慢流下，顺着他的脸颊，一路流到脖子里，他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他不敢动，怕一有什么动作，对面的人瞬间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刚才是真的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杀气的东西。原本以为只是武侠小说里杜撰的，没想到是真的有。那种冷冰冰地气息一瞬间就包围了他，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吃人的巨蟒给盯上了。

陈荣是真的要杀他！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陈荣面无表情，“别给我耍花样。”

苏清僵着舌头：“我，，，，我不会的。”

半晌，陈荣收了枪，仿佛无事发生过一样云淡风轻：“那就再信你一次。”

苏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股能要人命的压迫感没了，他真心觉得自已又死了一遍。

“他的儿子。”苏清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眼里重新燃起希冀：“对，阳阳，肖老板平时最宠爱他这个宝贝儿子，我们去阳阳学校，肯定能找到肖老板！”

“那快走吧。”陈荣丢下一句，单手背着包，转身就走。

苏清连忙跟上。

二人沿着原路返回，坐上吉普车绝尘而去，始终没有发现，房顶上还藏着一个人。

刚才光头的搭档，另一个巡警，此时抱着手机，心有余悸地瘫坐在地。

他是接到了光头的短信，悄悄从墙体的缝隙里往外看，就看到光头倒地不起，光溜溜的脑袋上开出鲜红的血花。

他吓坏了，连忙趴在地上，像壁虎一样紧紧地贴着地板，生怕自己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借助上面微小的裂隙，他看到了那个拿着枪的黑衣男人，摸了光头全身，后又对着手机开了几枪，一切动作老练又纯熟。

他更不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