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站离香山小区还有点距离,二人下了车,一前一后往家里走。
此时太阳已经沉了半边脸下去,黑夜开始悄悄拉开帷幕。简言之跟在周复始后面踩着他的影子玩,踩着踩着,他突然抬头,借着夕阳最后一点余晖仔细看着对方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有些伤感。
今天不知道打哪儿听到了周复始准备跳级,报考清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六月,他就正式毕业了。
可他们才上高二啊,是不是太急了些。
周复始打小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模样俊,成绩好,会做家务,脾气也好,在长辈眼里就是孝子贤孙,在亲戚朋友面前是天才学霸,各类竞赛拿奖拿到手软,每年评三好评特优和奖学金,都有他的份。
对比自己,除了闯祸贪玩,还是个妥妥的学渣,成绩常年挂在及格线上,连奖学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别提竞赛了。平时一顿饭吃得比周复始还多,偏偏个头比他小一号,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除了打架还过得去,简直一无是处。
如此优秀的周复始,身边却有这么渣的一个自己,上辈子该造了多大的孽啊。
他别开眼望了一下不远处自家住的那栋楼,零零散散的灯火阑珊着,恰好就跟他现在的心情似的,忧一阵儿愁一阵儿的。
以后,周复始身边,肯定会出现更多比他好得多的人吧?以后再往后,周复始结婚了有小孩了,是不是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照顾他了?
这样胡思乱想着,没注意前面的周复始什么时候停下来,一头就撞上了他的后背。
“怎么回事?”周复始回过身,指节分明的手指就要抚上他的脸。
简言之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没事儿,就撞了一下,有点疼。”
“过来我给你揉揉。”
“我自己来就行,自己来。”简言之捏了几下鼻梁,确认它还完完整整地存在,接着几步绕过周复始往前走,“回去做饭,我都快饿死了。”
看着对方单手勾着书包吊儿郎当的模样,周复始无声地笑了笑,迈开长腿跟上去。
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简言之鞋也不换,将肩上书包随手一甩,直接扑进沙发,把头埋进抱枕里:“累死我了都。”
“起来,歇会儿先去洗个澡。”周复始换好鞋,打开鞋柜,将之前简言之留在这里的拖鞋拿过去放在沙发旁边,“想吃什么?”
简言之不知什么时候坐起来,怀里抱着抱枕,直勾勾地盯着他,薄唇轻启,缓缓突出一个字儿:“你。”
周复始放拖鞋的动作一顿,很快就掩饰过去:“你饿疯了吗?”
“嘁,真没情趣。”简言之又往后一倒,一副大爷的模样:“干煸豆角红烧鱼,醋溜土豆手撕鸡。”
“鸡鱼没有,做糖醋排骨怎么样?豆角也没有,换肉沫茄子吧。”周复始思索了一下,直接敲定菜单。
“人家就想吃鸡嘛~”简言之开始撒娇。
周复始直接越过他,走向厨房
被无视掉了惹....
简言之扁扁嘴,不以为然,反正这是常有的事。周复始要是接茬了,那才不正常呢。
扑腾了一会儿觉得没趣,就踢掉鞋子,随手往门口一扔,去周复始的衣柜里翻自己的裤子,找了半天没找到,随手拽了一条周复始的,就去了浴室。
简言之没穿上衣,穿着花裤衩,搭了一条毛巾就出来了。
开放式的厨房,周复始正开始炒土豆丝,瞥见光着膀子的某人,手一抖,差点把洗好的土豆丝给扣在锅外面。
迅速别开眼,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锅里,可余光仍不受控制地落在那小麦色的皮肤上。
周复始皱眉:“穿件衣服。”
“没带。”简言之头也不回,视线粘着电视屏幕,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这懒孩子。
炒好土豆丝,周复始找了条大毛巾扔给他:“擦擦先。”
转身回去炒茄子。
吃完饭,简言之很自觉地去洗碗。
周复始洗完澡出来,简言之不知从哪儿扒拉出一件背心套上,蹲在电视柜前数光盘,看见他,摆出若有所思脸:“你看见我之前放在这儿的艹猫了吗?还有缘之空,我才推完一遍啊!怎么不见了?”
周复始擦头发的手一顿,表情变得十分微妙:“你玩那种游戏?”
“赵乐乐的,他的珍藏,我看那里面猫娘挺可爱的就借来玩玩...”简言之又把那堆光盘翻了一遍:“在《建国大业》和《倩女幽魂》的盒子里装着,连盒子都找不到。”
“在这儿。”周复始从茶几底下找出一个牛皮纸袋:“下次不要放这种东西在我家。”
简言之扮了个鬼脸。
“过来给你讲卷子。”
“哦。”
简言之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后面进房间,不等周复始发话,就在书包里左掏右掏,终于翻出被揉的皱巴巴的卷子,又狗腿地把卷子铺开摊好。
周复始一看卷子上成片的红叉,重重地叹气:“这些题,考之前我都给你划过的,你居然还能全错?”
“这是个意外....”简言之小声嘟囔。
周复始扶额,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再给你讲最后一遍。”
.......
一番仔细讲解下来,简言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周复始见状,也不再继续白费力气,揉了一把他的卷毛,就去写自己的作业了。
你永远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突然就想起来这句话。
瞥一眼旁边正在做题一脸苦大仇深的简言之,这个家伙脑子其实并不差,很多题型他来来回回地错在同一个地方——有种刻意的感觉。
挪开目光,他开始做自己的作业。
一个小时就这样悄悄过去了,他抓紧时间把第二天要学的内容预习完,转身一看,简言之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口水都流到卷子上了。
不禁失笑。
他小心地把人抱起来放在床上,少年身躯消瘦,没几两肉,抱在怀里甚至有些硌手。简言之似有所感,就着他的怀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沉沉睡去。
腾出一只手关了灯,周复始顺势把人搂在怀里。
黑暗中少年满足地勾起唇角,在熟睡的人头顶上轻轻一吻:
“晚安,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