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姓老者收起第二只木盒，手掌按在第三只木盒上面却不打开，只拿眼睛看着岳铎，眼神中竟似带着几分戏谑。

岳铎道：“怎么？不给看吗？”

白姓老者道：“这第三只木盒里面的东西非同小可，岳兄弟不妨自己来打开，保证看了之后会有一个大大的惊喜。”说完将木盒推到岳铎身前。

岳铎心道，随便是什么老子都买不起，有惊喜才叫有鬼了。只是你怎么知道我要捉血魔蛇？倒是奇怪。

随手打开木盒，蓦的光芒闪动，里面的东西见风便涨，“刷！”的一下从盒子里冒了出来，竟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秦掌柜！”岳铎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往后跳开，撞翻椅子，“啪！”的一声连人带椅重重摔在地上。

白姓老者哈哈大笑，说道：“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岳铎慢慢站起身来，道：“你什么意思？”

白姓老者十分随意的指了指秦掌柜的人头，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人本是我鹰剑神宗治下的百姓，日前得知了血魔蛇的消息，竟然胆敢隐瞒不报，因此被我处决了。”

白姓老者把秦掌柜的人头摆出来，自然是取杀鸡儆猴之意。

岳铎弯腰搬起椅子，重新坐好，问道：“你怎知秦掌柜得到了血魔蛇的消息？”

白姓老者道：“你说呢？”

岳铎原本聪明，一转念便已明白：“是店小二。”

白姓老者道：“这店小二算起来还是秦掌柜的养子，若非秦掌柜收养他，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谁知道他竟然恩将仇报，为了点蝇头小利就把秦掌柜给卖了。”

岳铎叹了口气，道：“真是个白眼狼。”

白姓老者道：“所以我处决秦掌柜之前，先让他给自己报了仇。”

岳铎道：“店小二确实该杀，秦掌柜纵然有错，就该死么？”

白姓老者冷冷道：“我鹰剑神宗贵为荆国第一修仙宗门，上管上万修士，下辖亿万百姓，若无规矩如何约束？”

岳铎默然无语，仙道无情，王道亦无情，鹰剑神宗雄霸荆国，既执仙家宗门之牛耳，自然不容许任何人违反他的规矩，更何况还是个凡人？

白姓老者又道：“我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虽然杀人但并不乱杀，我杀的每一个人都有他该死的理由。比如你，我其实就并不想杀，所以你别逼我。”

岳铎沉吟道：“我到仙灵堂之时，你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了，给我看木盒的东西，其实是在确认我是否真的知道血魔蛇的下落。”

白姓老者道：“不然你以为凭你一个凡人之躯，就能让白某亲自相陪？”

岳铎道：“所以我现在要是说不知道血魔蛇的下落，就等于是在自己找死了。”

白姓老者淡淡的道：“你是个聪明人，相信你不会干这样的蠢事。”

岳铎笑了，而且笑得十分欢愉，仿佛困扰多年的问题，终于得到彻底解决。

白姓老者微微皱眉，道：“你笑什么？”

岳铎道：“你是个聪明人，但刚刚干了件蠢事。”

白姓老者哼了一声，道：“什么蠢事？”

岳铎叹了口气，道：“原本我并不清楚血魔蛇的价值，你若随便出个价钱，说不定我一贪财就卖给你了，要知道我从小就是穷怕了的，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要价不会太高。谁知你偏偏要弄出这些个花招，你自己想想看，我现在若不坐地起价，岂非对不起你的一番心意？”

白姓老者淡淡的说：“扯这么多，不就是要钱么？你开个价。”

岳铎道：“升仙令。”

白姓老者不说话了，冷冷的看着岳铎，宛如在看一个死人，眼中渐渐发出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想杀我么？请动手罢。”岳铎丝毫不惧，迎着白姓老者的目光，坚毅而稳定。

白姓老者冷冷的道：“没有血魔蛇的消息，我虽不能杀你，却可以把你囚禁起来慢慢折磨，你觉得你能扛几天？”

岳铎挠挠头，嬉笑道：“不知道，说不定一天，说不定两天，也说不定十天半个月，要不咱们试试？就是不知道血魔蛇会不会跑？它又没有腿，多半不会跑罢。”

岳铎是在用生命做赌注。赌赢了，就可以拿到梦寐以求的升仙令。赌输了，就会输掉性命。

敢于下注的底气来源于对一些碎片化信息的判断：亲眼见证过血魔蛇的可怕、鹰剑神宗因血魔蛇走失而处决修士、秦掌柜之死以及白姓老者故弄玄虚的态度。

所以，他有理由相信血魔蛇对于鹰剑神宗有着无可替代重要性，有理由相信白姓老者绝不敢拿血魔蛇的下落冒风险，而轻易对他下手。

虽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他已不得不赌。

如若不赌，他就会失去这辈子唯一可能成为修仙者的机会，至死都是一名乱葬岗上的流浪儿——这才是他宁死都不愿意的。

用赌命来改变命运，真是一种悲哀。现在赌注已下，就等白姓老者揭晓答案。

白姓老者也在犹豫赌与不赌。

岳铎并非修士，元魂没有经过淬炼就无法承受搜魂之术，若强行用之，元魂立即就会消散，除了可以成功的弄死他以外，根本得不到任何消息。

除此之外就只能用肉刑，肉刑之所以能令人屈服，并不是因为痛楚，而是因为受刑人还有需要保护的东西、或者是还有活下去的愿望。

他已经调查清楚了岳铎的背景：流浪儿、一无所有、了无牵挂。这种人就是在凡人眼中，也是蝼蚁般的存在，没有任何价值，没有任何人会多看一眼。

然而这种人往往也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没有牵挂、没有顾忌，如果连命都不要了，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所以如果要对岳铎动肉刑，唯一的希望就只有期望他还惜命。岳铎会不会惜命？白姓老者同样不敢确定。

千古艰难唯一死，这是名言，但只是针对通常意义上而言。这世上有没有值得用生命去捍卫的东西？

白姓老者相信是有的，比如成为仙家修士对凡人的诱惑，哪怕是九死一生，也必然会有许多人拼死前往。尤其是像岳铎这种一无所有的人，岂会轻言放弃？

所以赌还是不赌，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