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天道宗做人质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秦歌拖着散架了的身子回到了囚室,背靠在冰冷的崖壁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囚室外面的回廊。
“吃饭啦!”
熟悉的吆喝声再次响起,沉重的脚步过后,秦歌所在的囚室中丢进来了半截竹筒。
同白天一样,竹筒里面装着的是已经馊了很久的米饭,秦歌吃了两口,实在是难以下咽。
深深的叹了口气,秦歌不敢想往后自己的生活,怕是要在这暗无天日的深涧中度过余生所有的时光,死后也会同其他人一样,就埋在下面的碎石堆里。
修行,御剑而行,或者成为永不陨落的存在,这些理想都化作了泡影。自己这一生因为剑元破碎而破碎,从秦家家主的嫡孙变成了天道宗的囚徒,从修行者变成了普通人。
也许是老天故意要跟秦歌作对,原本好好的天竟然趁着夜色下起了雨。
囚室就建在深涧旁边的崖壁上,头顶是云雾遮盖的天道宗后山,雨水在毫无遮挡下直接落在了囚室里。
本就有股霉味的枯草被淋了个通透,同样淋湿的还有秦歌身上单薄的衣服。
寒冷令秦歌不由自主的蜷缩成了一团,身上盖着滴水的枯草,瑟瑟发抖。
饥寒交迫和孤独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秦歌,更令他痛苦的是心中的寂落。
“喂!”
突如其来的声音犹如一缕阳光钻进了秦歌的耳朵,他抬头循着声音望去,隔壁的囚室伸过来一只手,手中握着盛饭的竹筒,竹筒里雪白的米饭是那么的诱惑人。
秦歌突然有了力气,他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米饭,抓起来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刚来这里谁也受不了,吃饭的时候我就留了一些给你。”
竹筒里的米饭本就不多,被吃了一半就更加少的可怜,不过就算是只有几口米饭也足以让秦歌熬过今晚。
把竹筒里剩下的几粒米拾掇干净,秦歌将竹筒递还了过去。
“在下秦歌!多谢兄台!”
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秦歌感动的差点哭了出来。
就算是在秦家,他也没受过如此恩惠,虽说家族中全都是血脉相连之人,可其中的冰冷与这囚室比起来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隔壁那人收回了盛饭的竹筒,压低了嗓子小声说道:“我是墨天!白天我们见过。”
闻言秦歌凑了过去,只见墨天头上竟然顶着个斗笠,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再加上囚室里灯光昏暗,所以才没认出来。
回想起自己刚刚形如饿鬼的样子,秦歌的脸忍不住微微一红,好在囚室中光线暗淡,看不清楚。
“没想到墨兄你竟然就住在我隔壁,真是失敬!”秦歌再次客气的拱了拱手。
墨天凑近了一些,明亮的眼神中透着友善的笑意,张口说道:“失敬个屁呀!都落得这副田地,你还穷酸个什么劲。”
秦歌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白天见墨天时他神情木讷,反应迟钝,本以为他天性如此,谁曾想竟是自己看走了眼,估计他的木讷多半是装出来的。
“在这种地方,聪明的人往往活不长!”墨天意有所指,解释了自己装傻充愣的缘由。
秦歌露出一丝苦笑,从始至终自己都没想过还能活着从这里出去,做了人质基本上就已经死了,甚至就连家族中的人都会这么想。
见秦歌还想说什么,墨天赶紧伸出食指放在了嘴唇上,冲秦歌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秦歌会意的闭上了嘴巴,护宗弟子就在外面的回廊上,要是被察觉到少不了又是一顿鞭子。
这时只见墨天熟练的从屁股下抽出了几缕枯草,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一顶同他头上一模一样的枯草斗笠就编好了。
湿漉漉的斗笠从囚室中间围栏的缝隙中递了过来,接过来后秦歌将其戴在了自己头上,虽然不能完全挡住落下的雨水,却比之前好了不少。
见秦歌收了斗笠,墨天咧嘴一笑后退回到了黑暗中,秦歌识趣的没再打扰。
雨终于慢慢的停了,忽然囚室中气流涌动,似乎有一股微风在向着隔壁墨天的囚室流动。
秦歌皱了皱眉头,虽然自己现在被封了元海,而且也已经没了剑元,可这种现象很明显是吐纳灵气造成的。
“难道墨天他可以修行不成?”
秦歌虽然好奇,却没有深究,别人能不能修行又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剑元破碎,怕是此生无望了。
想罢秦歌深深的叹了口气,脑海中回想起了爷爷在议事大殿里说的话。
“勤于修行,不可懈怠。”秦歌喃喃念叨了一句,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修行者有智窍和力窍,智窍生于眉宇间,俗称识海,控制着修士的思想和神念。力窍生于丹田处,俗称元海,掌管着修士的力量和灵气。如今自己元海被封,连吐纳灵气都做不到,修行?还是别指望了。
秦歌万念俱灰,只想在这里用自己这条命换取穆清逸在秦家的安稳生活,修行早已离自己远去,在剑元破碎的那一刻起,自己就不再是修行者了。
迷迷糊糊中秦歌靠着身后的崖壁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竟然被一阵怪异的脚步声惊醒了过来。
囚室外面的回廊上,有人快速的朝这边过来。来人走到关押墨天的囚室门口,低声说道:“张东林参见副宗主!”
这时候张东林来干嘛?难怪脚步声有些怪异,估计是因为他有些轻微的跛足所致。
秦歌偷偷的睁开了眼睛,在墨天的囚室外面,张东林躬身而立,在他的面前站着的竟然是李道一。
秦歌心头一震,李道一是天道宗的副宗主,地位之高权利之大可想而知,他三更半夜来墨天的囚室做什么?
秦歌屏气凝神,假装已经熟睡,实则眯着眼偷偷注意起外面的情况来。
“在我让他张嘴之前你要好生给我看住他,如果出了意外,你自己就从这里跳下去。”李道一言语冷漠,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走去。
张东林浑身一颤,躬身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直到李道一离开了许久,他才直起身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秦歌不解的朝隔壁囚室看了看,此时周围一切如常,刚刚那阵奇怪的微风也早已停止,墨天均匀的鼾声说明他已熟睡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