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秋意正浓。
正午,残留的一丝丝暑气还未消散,蔚蓝的天空一碧如洗,朵朵白云悠哉悠哉地飘着,日光和微风结伴扑面而来,侧耳倾听,树叶在微风中摇曳着,沙沙作响。
微风轻拂,少女额前的碎发在风中打着圈,迎着日光,她稚嫩的脸庞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应如是撩了撩刘海,抬起头看向公交站牌的滚动屏幕,还有一个站,开往育才高中的21路就要进站了。
日头还有点毒,晒得应如是口干舌燥,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抬起手遮住被晒得发红的脸。
高峰期时段,道路严重拥堵,21路公交车在拥挤的车辆中缓缓挪动。
刚进站,一大群人便蜂拥而上。
中午人流量很大,此时公交车里挤满了人,当应如是随着人群挤上车的时候,车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座位了。
应如是只好硬着头皮去够公交车的扶手,因为她个子比较矮,所以想要拉住扶手有点费劲。
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生穿过拥挤的人群,最后站定在她身后,她顿时感觉有一团黑影笼罩住了自己,不禁感叹。
好高啊——
公交车门“啪”的一声关上了,车子突然启动。
应如是还没抓稳扶手,出于惯性,她身子猛地向后倾倒,却没有如想象中那样落空,而是倚到了身后的少年身上。
等勉强站稳身形,抓紧扶手之后,应如是微微转过身,一脸抱歉地对着少年说了一声:“谢谢。”
少年身材高挑,像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应如是勾着头,偷偷摸摸地打量着少年,因为心虚,她不安的手指一会扯扯刘海,一会捏捏鼻子。
经过初步判断,应如是得出结论——
不认识,不过也不排除是育才中学学生的可能。
少年有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右眼下一点小小的泪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他就站在那儿,也无声的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应如是低下头,心想,长得这么帅,不可能在育才不出名啊?也许不是育才的吧?
偷看他的小姑娘眨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神采奕奕,她那些自以为不会让人怀疑的小动作都一个不落地落在江问眼里。
江问歪着头,眯起眼睛,勾起唇角对她微微一笑。
察觉到江问扫过来的目光以及他回敬的笑容,应如是小脸一红,别过头,管住了那双好奇的眼睛。
“下一站万达广场,车辆起步,请站稳扶好。”公交车上响起报站的机械女声。
-
逼仄的空间内,挤满了人,摩肩接踵,好像都在争着呼吸那仅有的一车空气。
尽管车里开着空调,但起到的作用不大,狭小的空间闷极了,空气异常混浊,各种气味交错、融合,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怪味。
应如是往后退了一步,抬手准备捂住口鼻,却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清冽又温柔。
她深吸一口气,发现这味道里似乎还有一点点淡淡的薄荷味,沁人心脾——
开车的司机可能是个新手,一会往左拐,一会往右拐,车子晃来晃去的。
前面红灯亮起,司机突然一个急刹,整车的人顿时开始向前漂移。
眼看应如是就要随着人群往前俯冲过去,江问赶紧大手一伸,揽住了她。
只是——
这被揽住的位置有点尴尬。
从手心传来的柔软触感提醒着他的神经,他……好像摸到了小姑娘的胸???
短暂的沉默后,江问迅速松开了手,扶住应如是的肩膀。
预料之外的突发状况让应如是脑袋一片空白,呆滞的目光中多了几丝茫然。
顿了几秒,她蓦地睁大双眼,睫毛微微颤抖,嘴唇张了张,木讷地转过头看着江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问看着她一副丢了魂的样子,不禁失笑,他无奈地挑了下眉,低下头,拖着腔调说:“我可不是故意的啊。”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笑意的声音慵懒而又性感。
江问一低头,清冽的薄荷味便愈来愈浓。
应如是怔怔地抬起头,却望进他一双深邃眼眸中。
“嗯……嗯,我知道。”应如是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话,然后别扭地转过头,耳根子泛起红晕,脸颊也因为害羞红扑扑的。
其实她的内心早就像煮开的水一样,不断沸腾着,翻滚着。
天啊——
我竟然被男生摸了胸。
-
车上陆陆续续地下去了不少乘客,但还是没有空余的座位。
在公交车的颠簸中,应如是站了十来分钟。由于长时间踮脚抓着扶手,她的手臂隐隐发酸,只好换一只手来抓扶手。
松开手以后,应如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轻轻甩了甩发麻的那只手臂。
谁想到——
一个特殊的、鼓鼓的触感通过手面传来。
她右眼皮一跳,感觉事态不妙,扭头看了一眼,顿时羞红了脸。
上帝跟她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啊。
她竟然——
碰到了那个男生的……裆部。
应如是的目光在江问的裆部停留了几秒,江问则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画面仿佛就这样定格了——
应如是偷偷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草稿,半晌才开口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脸颊通红,说话都不利索了,支支吾吾的。
应如是的脸红的像个苹果一样,看着她,江问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玩味。
他低下头,保持跟应如是平视,然后慢慢贴到她耳边,拖着腔调,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肆意报复?”
少年低沉喑哑的声音落在耳旁,应如是感觉耳边好似有点点星火撩过,烧的耳根发烫。
“我……才不是。”应如是呆呆的,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她只好轻轻闪了下身子,躲开江问,缩着头,像个迟钝的鸵鸟。
江问也不再跟她开玩笑了,直起身子,慢条斯理地说:“那我们就算扯平了。”
应如是低着头,轻轻的“嗯”了一声,气氛有点尴尬。
此时,公交车善解人意的来救场了。
“育才中学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
后车门打开的一瞬间,应如是就随着人流挤下了车,她不敢回头看,生怕江问就跟在她后面。
终于走到了校门口,应如是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想着——
下次出门一定要看黄历。
-
午休结束,下课铃声响起,安静的教室一瞬间像炸开了的锅,男生女生的声音交杂着,像鸟雀一样,叽叽喳喳。
应如是好像被这聒噪的声音吵醒了,睫毛微微扑闪了一下,缓缓睁开慵懒的眼睛,半睡半醒的样子很是朦胧,她站起身来,伸了下懒腰,张开嘴打了一个哈欠。
与此同时,班长搬着一张课桌走到这边。
“班长,你搬桌子过来干嘛啊?”余宛一只手托着下巴,微微转过身问班长。
班长把桌子放到余宛后面的空位上,推了推眼镜,故作神秘道:“听说是有转学生。”
“转学生?高二这种时间还有人转学啊……”说完,余宛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转回身子,扭头问应如是,“柿子,你说转学生是男是女?会不会是个校草级别的帅哥?”
余宛为人率真,爱好帅哥以及追星,善于——白日做梦。
应如是一边听,一边从桌洞里拿出物理课本,又从笔袋里掏出一只笔,笔帽上是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哪来这么多校草级别的转学生,鱼丸你肯定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应如是无奈的笑了笑,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公交车上少年极为好看的脸。
闻声,余宛叹了一口气,下巴垫在课本上,无精打采地趴着,嘴里还在嘟囔着:“说的也是——”
这时,物理老师已经走上讲台,打开了教本。他抬眼看了看嘈杂混乱的教室,扶了扶眼镜,用教杆用力抽了几下黑板,严厉的声音穿透整个教室:
“好了,安静一下,开始上课。”
-
下午两点多钟,异常闷热,让人提不起劲,正是打瞌睡的好时间。
无心听课的应如是抬头看了看头顶上吱呀吱呀转的风扇,又转头看了看窗外。
上午还晴空万里,而此时,天空灰蒙蒙的,厚厚的乌云好像要压下来似的。
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终于,下课铃声响起,物理老师走出教室后,同学们蜂拥而出,男生勾肩搭背地去厕所去小卖铺,女生则聚堆聊着八卦。
应如是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坏天气,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
突然,班长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应如是,贵财让你去抱作业本。”
“知道了。”随口应了一声,应如是耐着性子,慢慢悠悠地往办公室走。
推门走进办公室的一瞬间,她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如是,你把这边的新作业本发下去。”高二(15)班的班主任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身材圆滚滚的,叫周贵财,四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已经掉的差不多了……形成了“非典型”地中海。
“好的,周老师。”应如是走到办公桌前,抱起一沓作业本。
本来正在填表格的江问听到她的声音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对上目光的一瞬间,应如是不免一惊——
天啊,怎么是他?
她微微愣了愣神,却发现少年对她挑眉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好看的不像话,害得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完了完了——
这是心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