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颂身旁的唐晓杰等人也跟着拉开架势,两伙人眼看要在校门口大动干戈。
这时只听到一阵嘈杂的刹车声,十几个人从几辆车上跳了下来,打头的赫然是宋少峰、吴海和姚家宝。
牛四已经扯上严子颂的衣领,望着四下聚拢过来的十几号人,心下暗忖今天是占不了便宜了。
但也不能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了,“姓严的你他妈给我记住,今天这事没完!”
严子颂神态自若地拂落牛四的手腕,不慌不忙整理了一下衣服,伸手搭上牛四的肩膀把他架在一臂之外,挑高了眉毛,复又轻轻一笑,
“牛四,记着我今天说的话。惹我的下场你自个儿惦量着。”
说着朝宋、姚二人一挥手,自己转身朝秦小曼的方向奔去。
秦小曼不得不暗自佩服自己的定力!
刚刚那么多人,她被严子颂抓着走出学校竟然都没有眨一下眼。
这个女同学心里异常明白,费力的挣扎除了把过往行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之外,达不到任何其它效果。
那个我行我素、而且毫不讲道理的人,根本不可能因为她的挣扎而放开手;
这是经过若干次实践证明了的事情。
于是,她表现得很好。
既没有惊呼,也没有挣扎,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
只当作今天风大,被扯着走了一段路。
任凭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
也许她是鸵鸟转世,但不论这种心理有多么不可取,最少她的心里不会像从前那样纠结;
而且由于缩短了在校园里逗留的时间,看到她这一窘迫处境的同学和老师数量寥寥无几!
上天眷顾,他扯着她还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了,当他松开她的手,她当然目不斜视地自顾自走开,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不明就里、也无意探索事实真相的女孩子并没有料到,她还没走出多远就又被严子颂追上了。
他,带着特有的凛冽和强势,再一次抓住了她的手腕,紧紧地,没有一丝放开的意思。
秦小曼不由得皱了皱眉,渐暖的天气,身上的衣物本也□□,被他这么紧紧一握不由得手腕处极不自在。可是脸上仍旧是毫无感知的表情。
两个人就这样奇怪地走着,坚定而执着的人牵着故作神游状、不在现实里的另一个人,一前一后地沉默前行。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奔跑声,姚家宝等人打发了牛四之后火速跟上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没有人不想仔细瞧瞧秦小曼究竟长什么样!
“嫂子好!”
姚家宝一马当先,第一个冲到严秦二人跟前,一面笑着打招呼一面仔细打量,心下暗道:怪不得子颂一直放不下,这么个人!
这一声响亮的招呼让那位一直在假装四大皆空、自欺欺人的女同学彻底破了功!
她能对着严子颂摆出各式呆傻表情,装聋作哑、不理不睬,却没想到被别人误会至斯,尤其是在一群其貌不善、非我同类的人面前!
看着严子颂抓住自己的手,秦小曼脸色一红一青,实在装不下去了!
“你放手。”
秦小曼停下脚步,甩了甩没有挣脱,不由得倍加窘怒。
“我送你回家。”
严子颂还是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做着陈述而不是提出建议。
“放手,叫你放手啊……”
秦小曼余光看到跟前齐刷刷的一排异类,个个露出会意而又暧昧的表情,更加沉不住气了。
她红着脸蛋,恍然不觉自己硬着胆子摆出的气汹汹的模样根本没有一点杀伤力。
一方挣扎而另一方的执着很快将白皙的手腕箍出一道红印。
严子颂见状也恼了,自己天人交战了半晌为了她兴冲冲跑回来,终究她还是连正眼都不看一下。
“你别任性了好不好?”
严子颂抓住她正在捣乱的另一只手,“校门口那个人来截谁的你不知道啊?”
秦小曼被他一说想了起来,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又不是没看见过。
只是不管怎么说,那个人也仅仅是远远望过她,并没有采取什么激烈的行动;
没有像严子颂这样动不动就捉人手腕、更没有不征求别人同意就抱起来横穿校园,虽然那次是扭到脚的意外。
“这关你什么事?”
“那个人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他要对你做什么根本不需要你同意!”
“你呢?你对我做这些难道经过我同意了吗?你跟他有什么不同吗?你的目的有多高尚?”
严子颂呆住了,他没料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原来,在她的心目中,自己跟牛四都是一样的人!对于她来说,竟然都是一样的人!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面,放学、下班的人擦身而过;两个紧绷着神经的人静静伫立,一个人原本桀骜不驯的脸庞此时却透出难掩的疲惫;
另一个原本楚楚动人的双眸此时却是说不出的冰冷无情。严子颂望着那张曾让他数度迷恋的脸,忽然无声地笑了,他轻轻放开秦小曼的手,旋即自嘲似的点着头,
“没错,你说的真对!以后我要再管你的事,我他妈就不姓严!”
说罢,严子颂甩头转身离去,再没多看谁一眼。
一排人目瞪口呆地目送严子颂的背影离去,连姚家宝也十分识相地没有多说一句。
秦小曼望着渐行渐远的修长身影走得绝决、走得坚定,心情却没有原来设想的那般轻松,反而涌上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她忽然想起童谣曾经问过的话,“严子颂好像真的很喜欢你,你为什么这么排斥他?”
当时,这个心无旁骛只想专注学习的女同学举了一则伊索寓言中的故事作为回答:一只羊被一只凶狠的狼捕获,在即将被拆骨入腹的一刻,羊假意哀求,
“我既然难逃一死,可不可以让我再一次聆听您悦耳悠扬的笛声?让我最后再为您跳一曲优美的舞蹈?”
热爱吹笛的狼答应了它的这一请求,可是当笛声响起猎狗纷沓而至,而羊却趁着这个机会逃跑了。
秦小曼不希望自己变成那只不敬业的狼————它的本职工作原本就是捕羊吃羊肉,却偏偏要赶时髦搞什么文艺范儿,学人家吹笛子。
结果被别人假意奉承、赞美了几句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最后的结局只能是羊笛两空。
你想拥有优异的成绩、想考入理想的大学、同时却又放不开这花花世界、经不起一点诱惑,那么结局也只能是让所有理想全部落空。
对于这种充满哲学光芒的寓言故事,童谣显然无法理解。她凝视着对方幽幽说道,“要说严子颂变成狼还有一定可信度,你嘛——充其量也就是那只羊”。秦小曼只好抚额,“你究竟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呀?!”童谣嘻皮笑脸,拒绝进一步思索关于狼和羊的理论,反道扯起嗓子大吼一声,“狼爱上羊啊,爱得疯狂……”
这时从教室门口忽然传出一道巨响,“童谣,你又在搞什么?”班主任刘大声扬着一张儒雅却严肃的脸踱了进来。童谣习惯性低头找书翻开来看,半分钟后才恍然想起,“刘老师,现在已经放学了啊……放学了唱歌也不行……”
“可以唱,”刘大声面无表情说道,“但请不要唱得这么难听!”
g.k.联盟电玩广场。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大厅里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而隔了一面墙幕的内间办公室里,却是安静得出奇。
严子颂因为即将出国的关系,不得不把生意上的各类事项统统托付给宋少峰和姚家宝两个人。
二人先前的意思是既然严少翔要走,把广场关了、门面租出去也就算了;
可是严子颂坚持要继续开下去。
丰厚的进账和已经建立起来的固定消费群体,断然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只是在交接工作的时候着实遇到了一些困难。面对向来不务正业的姚家宝和容易冲动的宋少峰,严子颂不得不耳提面训地嘱咐各种琐碎事宜。
随着一道轻轻的敲门声,探进来一个脑袋,原来是姚家宝的表弟胡小鹏,“大宝哥,”
圆脸男生有些局促地叫了一声,有些扭捏地朝姚家宝招了招手,“你出来一下行不?”
“有什么事鬼鬼祟祟的不能说啊?又挨你妈骂了吧?”姚家宝一边嘀咕着,还是往门外走了出去。
十分钟后,换成姚家宝蹑手蹑脚地返回来。他瞧了一眼严子颂,嘴巴张开又闭上,还是低下了头;
思索了很久,下定决心似地猛地一拍大腿正准备开口,一抬头刚好对上严子颂审视的目光正盯着他拍腿的手,姚家宝心里又不禁开始打鼓,赶忙挫了挫手,顺势向前一伸,
“子颂,给根烟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