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看电影好吗?”
“不好,”严子颂抬头望了望预告板,“今天没什么好看的。”不知这家影院是怎么回事,难道今天是专场吗?三四个影厅全部放的韩国电影,一听名字就够让人闹心了《触不到的情人》、《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自从上一次在曼小颂扬看了一场《假如爱有天意》,结果一条崭新的chloe新款夹克生生被秦小曼哭成了一卷卫生纸的形状之后,严子颂就发誓绝对不领她看韩国电影了!至少,看之前要先搞清楚是不是悲剧。
“那不是有内地的电影吗?《米香》。”
宠惯了女朋友的男人还是被拉进了影厅。
可是当电影一开演,他就发现,自己又错了!
原来国产电影有时候也是很不安全的。
原本这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就体质不佳,不知什么原因最近竟更加瘦得厉害,这一哭整整哭了一个多小时,怎么吃得消!
心思敏锐的男人不是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是苦于找不到原因。
他的,柔顺得让人心疼的女孩子,在某些时候还真是固执得可以。
他们之间就是这样,一百件事情,有九十九件都是她依着他的决定;可剩下的一件事,只要是她决定了,任凭谁也改变不了。
焦急着忧虑的男人,只能望着她的憔悴,盘算着如何自行寻找其它解决途径。
就连最后想平静地在他身旁多坐一会的念头,也成了奢望。
银幕上,丑陋残疾、却真诚地对待着米香母子的矿工,佝偻着身体、一步步迈向矿井的时候,秦小曼忽然懂了,原来,有时候,选择爱情就是选择毁灭;
原来,有时候,爱一个人却是对他最大的伤害;原来,自己一直忍不下心来说的那句话,终究是必须要说出来的!
电影还未散场,人已经被忍无可忍的忧虑男人拉出了影院。
瞧,注定,我们连最终的完整都没办法守护!
严子颂,我们,就到这里吧!
“傻瓜,看你哭的,电影都是骗人的啊,”心疼着帮她擦着脸上的鼻涕眼泪,男人恨得牙痒,“下次我们影城搞影迷见面会我带你去看,保证你马上觉悟为他们哭就是犯傻。”
“严子颂,”秦小曼吸了吸鼻子,深深呼了一口气,“你……以前,有交过几个女朋友?”
惊诧于女孩子忽然提出这种问题,严子颂竟然有一瞬间的愣神。从前常常被拿来当作炫耀资本的话题,不知何时已经被当成了不愿提起的伤疤,男人有些心虚地笑着左右言它,“哭饿了吧?咱们现在去吃饭。”
“我问你呢,”秦小曼执拗地挣了挣,仍旧面无表情,“究竟,交过几个女朋友?”
“记不大清了。”严子颂终于在这一刻明白了,那些怕老婆的男人的苦衷。
原来也觉得不可思议的、男人怎么可能这样窝囊的想法,在她严肃而冰冷的提问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明知道在这种问题上实话实说就是自找死路,可就是想不到第二种答案来回答她。
“记不清?”秦小曼几乎是用看外星人般的眼光望着他,有些陌生、又似曾相识,“你怎么可能记不清?你就是一直这样根本不懂得责任两个字怎么写的对不对?”
“宝贝儿,”手心微微有些出汗,严子颂踏前一步想要揽住她的肩膀,赶快逃离这要命的电影院前廊还有这令人无比愤怒的话题,“我只对你一个人负责。”
“别碰我。”秦小曼第二次嫌恶般的眼神,固执得一闪,“那你从前……”紧咬着嘴唇,第二次深呼了一口气,“和几个人上过床?”
严子颂几乎也要用看外星人的眼光来看向这个一直柔弱羞涩的女孩子了。
她居然,现在已经能把这种事情问得这样大声而且理直气壮,他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悲哀。
她,半个小时前还梨花带雨的凄凄哽咽、两个小时前还在满面春风地询问他的各项喜好、三个小时前还撒娇地拉着他去拍什么大头贴,现在这张美得可怜的脸上竟然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坚定,毫无商量余地可言。
“没有,我就谈谈……”
“严子颂!”男人说到一半的话被突兀地打断,秦小曼一对原本烟雨氤氲的大眼睛一瞬间换了表情,灼灼地盯住他的眼睛,“你如果连这个都不肯说实话,我们待在一起还有意思么?!”
也许是心里对她的愧意、再或者惊诧于这女孩子完全反常的状况一时回不过神来,原本缜密机智的男人弟一次犯了一连串致命的错误。
“就一、两个吧。”
失望、难过同时涌上了那一对迷人的杏眸,秦小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等等”严子颂急忙拉住她的手,有些无奈地搔了搔很有型的头发,“这很正常吧,毕竟我跟你谈恋爱的时候都已经快二十岁了。”
“我最恨被人欺骗。”说罢,秦小曼再次作势转身。
“哎,”严子颂还是紧抓着不松手,期期艾艾说道,“其实,有三、四个吧……”
女孩子挣脱了胳膊上的箝制,又要扭头离开。
“不是,”严子颂快步闪在了她的面前,挡住去路,“你怎么了?”
“几个?”她的脸,是毫无生气的严肃,问题仍旧是不依不饶得尖锐。被这尴尬的问题蒙蔽了双眼的男人一时没有察觉,在这个执着于如此反常的问题的女孩、在她的脸上,其实并没有诸如痛苦、嫉妒、责备一类的表情,她只是机械地提问,像是早就计划好的一样,等待着预期中的回答。
“七个。”严子颂老老实实回答,心里再一次哀怨地皱紧了眉头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你去问一百个男人,没有一个会教你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实话实说;
这么浅显的道理严子颂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任何理智的认知全不及她冷冷冰冰的眼神来得那样让人恐惧,他无法忍受这样的眼神出现在她娇羞清丽的脸上,就像不希望她劳心伤神地哭着看电影一样,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正常想法。
原来,爱一个人跟怕一个人,竟然如此接近。
“七个?”秦小曼几乎是用着不敢相信的语气,固执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不清,“严子颂,你怎么能这样?”
“怎……怎么了?”可以说在他的一生中还从不知道示弱两个字怎样写的桀骜男人,在这一瞬间忽然油生了一种类似于自我鄙夷的心虚情感,“以后只有你,从前的事咱不提了成吗?”
他急切地拉住她的手,用着几乎是被自己深恶痛绝的、觉得极其不耻的讨好语气辩解着;女孩子丝毫不领情,像被烫到一样甩开他的手。
“你不要碰我!”
“你到底怎么了?”
“我觉得自己好傻,你怎么能这样?欺骗了别人的感情,竟然还能把这些数字当作炫耀的资本!你有考虑过她们的感受没有?不能给予承诺,干嘛要去伤害别人?”
她说得流利而且顺畅,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一样,神情虽然严肃情绪却丝毫没有激动;
这让严子颂想起在那个灰蒙蒙的傍晚、昏暗的路灯下,被骂成是“只会打架和欺骗女孩子感情的流氓”的自己,在向她表白之后,所听到的她类似于演说式的批评和讽刺。
这都几年过去了,她怎么又想起这些要命的往事?!
无奈着的男人苦笑着倒抽了一口冷气,其实一直在问究竟是有几个的人,是你自己吧?
现在顺着你的意说出来,反倒成了拿数字来炫耀了!
“宝贝儿,这都是以前的事了。喜欢上你之后真的没有,看都没看过别的女人一眼。”
女人任情起来,真是毫无道理可讲。
被逼得濒临失控的男人几乎当场就要抓狂。
“严子颂,你弄清楚好不好?像你这样的人……”
秦小曼咬着嘴唇,停了下来,看着男人眼中讨好般的急切和焦虑,下面的一句‘根本不配谈什么爱情’这样的台词竟然再也不忍心说出口。
他,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啊!
他的脸上,本该是像从前一样自信不羁的表情、本该是像从前一样风轻云淡的洒脱,秦小曼,你怎么能忍心把这个几乎是睨视着一切的男人变得这样小心翼翼地近乎卑微!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样的……残忍?!
女孩子咄咄逼人的目光也不禁柔和了下来,严子颂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祈祷这严刑般的拷问就这样结束吧。她,没敢看他;悠悠地说了一句话,彻底粉碎了男人的耐心与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