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天在蔺长风的房里看到的那个男人正是长秋。
上了楼之后,长秋本想直接回房,但见奚风、南门聿和聂岚都没跟在身后,那一条长长的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于是长秋毫不犹豫地拐进了蔺长风的房间。
巧的是蔺长风觉得奚风或者南门聿兴许会来找她,于是便没有落下门闩,倒是让长秋畅通无阻地进了屋。
反手掩上房门,长秋往屋里看了看,轻声问道:“长风,你歇下了吗?”
屏风后的蔺长风微怔,转身走了出来:“哥哥?”
长秋道:“怕暴露身份,我本不想来找你,但奚风阁下和郡王还在大堂说话,我见四下无人,便溜了过来。听殊然他们说你兴许是折回去给奚风阁下帮忙,可把我给担心坏了,没受伤吧?”
“没受伤,”扬起嘴角淡淡一笑,蔺长风引着长秋去到窗边的榻上,“哥哥过来坐下说吧。”
话音未落,蔺长风便已经在榻上坐下,榻上的小桌上正放着蔺长风预备的温酒,原本是打算用来招待奚风或者南门聿的,这会儿就直接给她自己和长秋各倒了一杯。
“怎么可能没受伤?”长秋快步走过去,在蔺长风对面坐下,“来找你麻烦的那个人不是个帝者吗?虽然有奚风阁下在,但以你的修为,凑到近前去一定会被殃及,你刚回来时衣裳上可还沾着血!”
暗道长秋眼尖,蔺长风不慌不忙地说道:“那沾着的是别人的血,不信你可以检查一下。”
说着,蔺长风就将手伸到了长秋面前,想让长秋帮她诊脉的样子。
“检查什么!”瞪了蔺长风一眼,长秋推开了蔺长风伸到眼前的手,“郡王有凤凰真火,想治好你的伤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蔺长风收回手,轻笑道:“那你是在担心什么?”
“伤好了不代表没受过伤!疼吗?”
不管是作为曾经的宿国公世子亦或者只是长风的哥哥,他都说不出让长风将同伴丢下独自去逃生的话,宿国公麾下没有贪生怕死的逃兵,他是这样,长风亦是这样。
但如今他不在长风身边,他看不到长风的真实处境,他帮不上忙,更谈不上保护,因此他担心,比以前每次带长风出征时都还要担心,因为现在他再也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冲到长风身边去保护她,所以现在他宁愿长风当一个逃兵,但他也知道长风不会愿意。
见长秋满目疼惜,蔺长风心中微暖:“不疼,有奚风阁下在,就算被殃及,也只是受了些擦伤,就是怕哥哥你担心,我才让郡王浪费灵力帮我全都治好了,谁知道还是被你给发现了。”
“你一个术师跟着去对付帝者,会受伤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这还用想?”白了蔺长风一眼,长秋愤愤地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是是是,哥哥最聪明了,”拍一句马屁,蔺长风又给长秋倒了一杯酒,“来肃云镇之前,哥哥就一直跟着郡王东奔西走?“
长秋的眉梢一挑,戏谑地看着蔺长风:“郡王还跟我们说这事儿要保密,结果他自己倒先跟你说了。”
蔺长风的眼神一闪,淡笑道:“这还需要问郡王吗?奚风阁下无论走到哪里都受万众瞩目,我只要注意着奚风阁下,自然就能知道你们的行踪,而知道了你们的行踪之后,稍微一想就知道你们是在做什么了。”
“我倒是忘了,你可是父亲最中意的军师,最擅长见微知著,”轻笑一声,长秋却又在片刻之后蹙起了眉,“不过说来也奇怪,郡王智谋过人,替陛下解决了几件朝中上下无人能解的难题之后,已经得到了朝中大半文臣的认可,如今他又一跃成为全五灵圣者,还得到了凤凰真火,就算还没有立下战功,也足以得到三军的认可,他怎么会突然又要开始修炼、精进修为了呢?虽说这样不是不好,但陈王已经带兵前往南境与骆云琦周旋,若叫陈王趁机掌控了大局,那郡王再要扭转乾坤可就难了。”
听到这话,蔺长风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担忧。
哥哥说的这一点,也正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有奚风在,火灵精魂必定是属于南门聿的,那些修行和训练对南门聿来说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可南门聿却突然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做这些没有必要的事情,他究竟想做什么?他在东武的根基尚浅,若因此而错过了扳倒南门卿的最佳时机可怎么办?
“哥哥没去问问郡王吗?”
长秋叹息道:“我问过了,但是他什么都不说,兴许是还没有完全信任我吧。不如长风你去问问?”
沉吟片刻,蔺长风摇了摇头:“明早就要进安永密林了,现在再问这个原因也无济于事。郡王就没有做其他安排吗?”
“倒是有,郡王他似乎安排飞羽秘密去往南疆战场,具体是去做什么的,我就不清楚了,另外兵部侍郎傅衍大概也会帮忙留心陈王的一举一动,但……”但总归是比不上郡王亲自领兵打仗来得稳妥啊。
扬了扬嘴角,蔺长风细声软语地说道:“郡王他既然有所安排,那哥哥你就不必这样担心,他可是在西兆国活了十二年、然后安然无恙地逃回东武的人,比起硬碰硬的正面对抗,他应该更擅长迂回战术。”
半晌之后,长秋点了点头,沉声道:“说的也是,身为人臣,我也该学会听从才行。”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响,紧接着是一个人的惊呼和慌乱逃跑的声音,长秋一惊,猛然转头看向门口。
“什么人?!”
蔺长风却是轻笑一声,安抚长秋道:“没事的,是尉迟天。”
“天火盟的那个团长?”长秋蹙眉,“他一直都在门口偷听?”
“嗯,”端起酒杯轻啜一口,蔺长风淡笑道,“哥哥就当不知道吧。”
“为什么?”长秋不解地看着蔺长风。
“哥哥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这样说着,蔺长风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狡黠。
长秋的眉梢轻挑,戴上面具就出了门,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口,偷偷往下面的大堂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