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来人，玉天凌心头划过一抹不着痕迹的意味深长，面上却是恰到好处的笑意，“国师怎么过来了”。

“臣从宫外回来，路过议事殿恰巧听到张大人这一番‘壮志言辞’，其中种种为国考虑，为皇上着想，可当真是忠君爱国啊”。楚辞眼中一片千里冰封，面上却看不出丝毫不虞。只是刻意咬死了壮志言辞这几个字。

“如果本师没记错，云王府的庶小姐是在早些年嫁与你做了填房，难道这些年，张大人跟着云王爷混的风生水起，竟是忘了做臣子的本分，皇家的正一品公主，又岂是你一个吏部侍郎可以编排的”。楚辞话锋一转，朝着方才开口的吏部尚书开口，不留半分情面，这一番话，竟是直直地把云王府也给骂了进去。

瞬时，大殿一片寂静。玉天凌凤眸刹那一片如墨般的黑色翻涌。云王爷眼眸如刀锋利刃，划向楚辞。

听出楚辞话中的嘲讽，以及周围源源扩散的寒气，众人只想这国师不愧是国师，谁不知道张侍郎是云王府一派，云王府又是当朝云太后的母家，张侍郎既然敢在如此时候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定然是有人授意的，而云王爷的意思，大多程度上也都是有皇上默许的。今天这事保不准就是皇上的意思，而国师竟如此公然地把云王府和太后的面子，都给拉出来，里里外外的狠狠地扇了几个巴掌。众人鼻观眼，眼观心，最后动作一致地望向了被这件事牵扯出来的云王爷，在感受到对方身上强行压抑的怒火之后，又齐刷刷的低下了头。

“国师说笑了，张侍郎只是在与皇上开玩笑罢了，吾皇如此宠爱公主，又怎会至公主的安危于不顾呢”。云熠含笑开口，打破了大殿那一瞬间的诡异气息。仿若不曾听到楚辞方才对云王府的嘲讽一般。

“是啊国师大人，微臣只是与皇上开玩笑罢了，公主千金之躯，微臣怎敢……”听到云熠的有心维护，张侍郎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开口。本来他就不赞同王爷的意思，且不说皇上答不答应还是一回事，就是最近回朝的国师与四王爷也不会放过他，国师的手段，哪怕过去多年，他也仍旧心惊不已。

当年，那个左将军的孙女，不过就是背后嚼了几句舌根子，说长公主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被国师听到以后，直接就命人割了那小姐的舌头，说这次念左将军劳苦功高，膝下又只有这一个孙女，便只是小惩大诫，便不再禀告皇上了，然后那左将军千恩万谢，命人压下了此事，把那小姐送到寺庙里去了，后半生，也只能与青灯古佛相伴了。不想后来此事还是传到了皇上耳边，皇上龙颜大怒，下旨直接把左将军官降三级，宫中为妃的小姐直接给赐死了，那左将军府的夫人，也赐了三丈白绫。

当时他也暗暗心惊，当时决心以后就算与长公主对立，也定不会做了什么触犯楚梦凝底线的事，这么多年，倒也相安无事。岂知前几日，王爷把他叫到书房，交代他今日如此说，刚才他还百般庆幸，不想直接被国师给听了个正着。

“哦？可是当真？”

“自然自然，您就是再借微臣个胆子，微臣也不敢编排长公主啊”。

看着张侍郎一副着急为自己洗清的样子，楚辞眼中越发玩味，这云王就是找了这么一个人来教唆玉天凌吗？还是说，这件事，玉天凌也参与在内？毕竟方才他进来，玉天凌眼中并无任何反对的神色。

想到此处，他越发心惊，幼时，凌儿不是这样的。

他抬眼，恰好对上玉天凌望过来的目光，那双眼，黑暗，凉薄，无情，冷酷，符合为帝的一切条件。看着他，也如同是一个陌生人，不，那并不是看陌生人的眼光，因为其中，明明又掺杂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杀意。

杀意？是怪他坏了他的计划吗？

“国师在想些什么？”看着楚辞愣住的眼神，玉天凌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旋即温润地开口。

“臣以为，就算如此，皇家威严不容挑衅”。回过神来，他开口。

“那国师想如何”？云王阴沉地开口。如果不是张侍郎留着对他们还有些用处，他又怎会费力救这么个蠢货。

“张侍郎如此无视皇家，按我朝律法，该处以极刑，家人流放边疆，女子世代为奴，男子充军”。最后一个字落下，蕴含着无尽的凉意。

“皇上”，张侍郎失声，他不过就是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那就按国师的话吧”，玉天凌摆手，随即有侍卫上前拖走张侍郎。

“王爷，王爷救救臣”，他面如死灰。

云王闭了闭眼睛，知道此时不是开口的机会。

而他也再没有了开口的机会。

大殿又出现一时的寂静。众人都不由得感到身上一阵凉意。不过一句话，国师如此便轻飘飘地断送了他一府的人命。

“如此，臣先告退”，见目的达到，他开口。规规矩矩。今日本就是为取张侍郎的命而来，他要先断了云王的左膀右臂。刚好，他给了他一个开口的机会。

“去吧”，玉天凌伸手揉了揉眉心，冰凉的声音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