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尸体本身有多么吓人!毕竟死于这种情况的,要么是全身焦黑如碳,肢体狰狞,身泛异香;要么是全身血痕裂纹遍布,血肉裸露在外,腥气弥漫。
但是对于现在已经“见过世面”的我来说,也不算多么恐怖了!
只是这人的死法,却印证了殡绣门里的两句行话和规矩:
雷劈尸,冤死鬼,八字不硬莫近前!
定尸针,亡魂线,殡绣一门多凶险。
就这两句真言,我他么这阵子几乎算是碰全了,可要了老命了!
“操蛋玩意儿,让你乱接活,这回乐子可大了!”我全身僵硬的在那里嘟嘟囔囔。
“小唐爷?你咋啦?”贾道士拽了拽我的衣服。
“没!没咋!”我咽了口唾沫回道。
我推开贾道士,转头走向那个中年男人,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白天你怎么不和我说清楚,这人是怎么死的?诚心的是吧?现在这情况,你还让我给人家作绣?厕所里点灯,找屎(死)呢吧!这活我接不了,回头钱就退你,你找别人吧!”
“小唐爷,您别急啊!您当时不也没问嘛!您看这样,虽然此事有难度,但是也架不住您手艺高超啊!我给您加钱,加钱,七万,您看成不!还请您务必把此事给我办成了,鄙人感激不尽!”中年男人连忙安抚道。
还没等我说什么呢!贾道士一听七万块钱,当下就亟不可待了,狂戳我后背让我答应人家。
我心里这个气啊!心说:“贾道士,你还真是个假道士,要钱不要命啊!”
“这不是钱的事!逝者这种死法,在我们殡绣门里是有说法的,我不问你死者生前做了什么,也不问你们家现在在做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你也不用告诉我。总之这趟活,恕我无能为力了。”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贾道士一听救急了,把我拽到一边,对中年男人说:“这就是钱的问题!您稍后,我和他说说。”
然后又拽着我到外面,“小唐爷,你这没喝就大了!七万啊,得卖多少纸扎,念多少次经才能赚到这么多啊!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个大户,你别脑子不清就往出推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闭嘴,你知道什么呀!能让老天爷打雷劈死的,得是做了多大的孽呀!本来就是大凶,这老小子还让我给你人家作绣,怨上加怨,就他么化煞了!这他么哪是作绣,是作死呢!”
贾道士吓得脸都白了,可还是磕磕巴巴的说:“那,那店铺租金咋办?咱,咱俩总不能睡大街喝风吧?他既然是你二叔介绍来的,你二叔总不会害你吧!”
“这......”还没等我再说什么,背后就想起了中年男人的声音,吓我一激灵。
“小唐爷,我知道这是让您为难了!您放心,钱不是问题!您就算是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唐二爷么!您说是吧?您这样,咱们图个吉利,给您凑个整数——十万,这事办完,我再给您八万辛苦费。您看成不?”中年男人搓着手谄媚的问道。
贾道士一听这话,脸也不白了,汗也不留了,立马原地满血复活。
“小唐爷,您看人家都这么有诚意了,你就别推辞了!赶紧着吧!”说着不顾我的意愿推着我就往里走。
“唉!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老子这次是栽这老小子和房租的手里了!”我心里默默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嘴上也没闲着:“咱可先把话说好,我就是来给你们家这位作绣,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甭管有事没事,钱都不能少一分。”
“没问题,没问题,这个您尽管放心!”中年男人连连应道。
走进屋里,我朝中年男人说道:“作绣的时候,在场不能有外人,你们都出去吧!好了我会叫你们的,记得,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轻易进来。”
大厅里的人面面相觑一会儿,没说什么就鱼贯而出了。
我让贾道士把门窗关好,定了定神,看了眼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拿起家伙事再次走到了这尊大神面前。
照例打开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包,接着又从牛皮包里拿出一根针和一条细线。把线穿到针里,再给床上的逝者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鞠了三个躬,念起殡绣前的咒语:“亡灵路,黄泉道,躯干不全莫上前。”
“天不收,地不留,魂魄顺我针线归!”
我把白布全部先开工整的摆放在一边,拿白布盖住死者的眼睛,然后再拿铜钱给死者封口,按部就班的走着作绣的流程。
贾道士惨白着脸看着这位,“小唐爷......”
“闭嘴!死者为大,慎言!你要是害怕了,就站一边去。”我低声呵斥道。
贾道士悻悻得的走到了离门最近的地方。
然后我便开始着手为这位“龟裂仙人”进行“全身整容”,只见一根穿着细线的银针在尸体上飞速的游走,犹如银龙游海,诡异却又和谐。
我尽己所能,小心翼翼的恢复着这具身体昔日的光辉,锐利的银针在这具虽然血痕焦黑遍布,却诡异的还保持弹性的躯体上不断的穿过。先是脖颈,再是手臂胸膛,接着是腰腹,最后到腿部......
大功告成之后,我拿出之前的万能药水,恭敬的涂遍死者的全身。不多时,一具相对完整的身躯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如果这不是我亲身经历,亲手所为,真的很难想象世上竟然还会有这么神奇与诡异并存的职业。
“呼......”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希望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小唐爷,您真是尽得唐二爷的真传啊!就您这手艺,绝了。”贾道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过来,一副谄媚相。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这会儿你倒是不怕了!机灵点,一会儿要是有什么情况,照应着点,你可别扔下我,自己先跑了!”
“嘿嘿嘿,哪能啊!小唐爷,您放心吧,我就在这看着您呢!”
我深吸一口气,回想着《殡绣诸法》中,关于鬼骑棺的绣法,刚伸手想在死者的胸膛上动作,变直觉屋内温度突然骤降,一股寒气直冲后心。
“他么的,又来了!就是不知道这次来的是那红衣女鬼,还是刀疤脸大哥!”我心里哆嗦着想到。
环顾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可是那寒气却久久不散。
“小,小,小唐爷,你,你看那蜡烛,颜色,颜色怎么不对啊!”这时贾道士磕磕巴巴的问我道,声音都打着颤。
我顺着他的话一看,哎呦我的娘,绿了!我也是吓得一哆嗦,心说这怎么还没完没了,就可我一个人坑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急中生智的我,突然一转身,弯腰朝着床上的死者,恭恭敬敬的说道:“这位爷,死者为大!想必您生前死后都是为大人物,您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让阿猫阿狗来砸您的场子,打扰您休息!这可关乎您的脸面问题,小子这里劳驾您举手之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