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较量 下
作者:枚青      更新:2019-09-13 05:43      字数:3071

危险面前,任何人都会下意识的做出挣扎,何况上官静歌也并不甘愿就此受制于上官复,她抬手拔掉头上的发簪,窒息感搅得她头晕目眩,看不清楚上官复,于是便胡乱的扎刺,连在上官复肩头扎了两下,这才挣脱了脖子上的钳制。

父亲与女儿,丞相与太后,这场搏斗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场的人很多,但个个都像被冰冻住了般,僵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咳咳咳......”上官静歌娘娘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上官复怒气冲冲的逼上前,扬手落下重重的一巴掌,那一巴掌直把上官静歌抽成了一只陀螺,摇摇晃晃的转着撞在了梓宫上。

梓宫的门开了,开了一只手掌大小的缝隙,不过相比哪个,父女之间,相后之间的战争似乎更加吸引人,没有人注意到那条缝隙,以及从那条缝隙里传出的怪异响声。

离梓宫最近的上官静歌也没有,从破裂的额头上流出的鲜血糊住了她的左眼,她的右眼看到上官复扬起手就要落下第二掌,她连忙冲过去,用力将他推开。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推反而救了上官复,就在上官复被她推开的那一瞬间,她的身后,整个梓宫一下子爆裂开,烈焰喷射,宛若一座喷发的小火山。

就在方才,透过缝隙瞥见上官复走近的影麟心头狂喜不已,他埋伏在梓宫中,准备发动最后一击的本意是为了让上官复彻底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官静歌为了暗杀他而刻意安排的,而上官复走近,真是天赐良机要取他的性命,他立刻触动安置在棺材里的猛火油炬。

这种武器是猛火油柜的改装,猛火油柜体型笨重,通常是安置在城墙上和战船上的一种威力极大的喷火器,可用于烧毁敌人的云梯和船帆。而改装后的猛火油炬体型则要小许多,相应的威力也有所降低,但影麟一连梓宫内安置了三个,三个同是触动,合起来的威力却是分外骇人。

只见金丝楠木的梓宫宛若撞在磐石上的瀑布,瞬间炸裂成无数细片,然后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向着四周发散,从高处看下去,那就像是一个金红色的蘑菇在往四周发射暴风飞镖。

四面八方,不留死角,每个人都是彀中人,离得近的,身体或头颅被飞来的木片瞬间贯穿,离得远的,有的人躲过了,但也有的人被木屑刺瞎了双眼,眼珠爆裂。

上官静歌是最不幸的,也是最幸运的,她离梓宫最近,猛火油炬喷发时暴出的冲击力把她远远推了出去,使得她逃过了被碎木贯穿身躯的命运,可是她的背部却被蹿出的火焰严重灼伤,一片焦黑中,可见鲜红的肉。

她还没着地时,就疼晕了过去。

被她推开的上官复成了最大的幸运儿,只是被些许木刺刺中,受了些轻伤。

燃烧的木屑铺满了半个院子,敛起腾腾威势,温柔下来的火焰忽明忽暗,宛若星辰闪烁,若不是那院中人有一半在嗷嗷痛呼,这幅画面其实还是美的。

“玉桥伏击和寿皇殿起火确实与小樰无关,她之所以派遣乔保颐监视寿皇殿以及后来阻止父亲开棺原因只在于不想让父亲知道她窃取了放置在孝文帝棺中的珍宝。”寿皇殿之变已经过去一月,上官复深居府中养伤,闭门不出,调差寿皇殿之变的大小事宜由上官摩全权负责。不过上官摩给出的结果,他很不满意。

仿若没看见上官复神色里的怀疑,上官摩依旧用那种淡淡然的语气说道“那些珠宝现在就在凤乾殿之下的密室里,我猜测她本来是打算用这些珠宝来收买朝中大臣,招揽权利。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算计死去的先皇,殊不知自己也正被别人所算计,父亲安插在凤乾殿的那个女人早就被人收买了,她是这旁棋局上最精妙那颗棋子。她向父亲透露小樰有异动的消息,使得父亲认定小樰在寿皇殿有所谋划,玉桥伏击是第一次局杀,而梓宫爆裂则是第二次局杀,倘若成功,父亲和小樰都会死,倘若不成功,所有的罪名都会落在小樰身上,由她承担,而真正的幕后主使却可安然无恙,高枕无忧。”

上官复的怀疑减轻了几分,但面色却更加难看。“那个幕后主使是谁?”

“衢州总兵”

“他?”

“因为最终为后的是上官家的女儿,使得他对自己女儿私通男子一事起了疑心,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查探到了真相以及小樰的过去,故而策划了这一切报复丞相府。”

空气里钻进来一阵咯咯咯的响动,那是上官复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去安排吧,这个月后,为父便不想再听到衢州总兵及其九族之人还活在世上的消息。”

上官复没发现,他这一向淡漠如水的儿子在听到他这一番话后,神色终于变了变,那是一种不可捉摸的狡诈和阴狠。

退出上官复的房间后,上官摩登上备好的马车,摇摇晃晃的驶进了皇宫。

上官静歌仍旧住在凤乾殿,只不过殿内外由侍卫重重把守着,不得自由。

大火不仅烧焦了她后背上的所有皮肉,也烧焦了她的半个脖颈和大半头发,上官静歌在镜子里看过自己的模样,后脑勺以下到臀部上方的肉全部皱在一起,丑陋而惊悚,剩下来的头发已经不足以遮盖后脑勺和脖子的烧伤,所以纵然她的正脸已经美得不可方物,那份美丽也常常让人望而止步,因为只要稍稍错开一点目光,就能瞧见她光秃的后脑勺和丑陋后颈。

不是自己的东西,当真强留不得,逆天而行搏来的美丽不过才享有了短短数月就昙花一现,烟消云散了,现在的她每天都裹着面纱示人,不过生活在面纱下却让上官静歌找到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平静,这面纱一裹,裹住了丑陋,也裹住了美丽,不再做上官静歌时,她常常会梦见十七岁的上官樰。

虽然醒来总是满面热泪,可在梦里时却总能寻到一丝幸福。

人生如梦,梦即人生。

上官摩进来时,只见上官静歌安静的坐在窗前,执笔绘将窗外的风景绘进雪白的绢纸中。作着画的她看来却也像幅画。

“二哥。”她头也没抬的喊道,没有看来人就准确的猜出了来人是谁。

上官摩没应答,淡淡然走到一旁坐下,等着她把画画完。

“已经过了一个月了,父亲还不杀我。”上官静歌一边说一边洗净毛笔,小心的将其放好,自始至终,目光都只在自己的画卷上流连。

“他不会杀你的。”上官摩将先前在上官复房间里说的话重又像上官静歌说了一遍。

上官静歌再看破红尘,心如止水,也不由一阵吃惊。“你为何这样做?”

上官摩走上前,以兄长的慈爱抚摸着上官静歌的眼睛,笑了。她这哥哥是奢华糜烂的京都城中的一抹清流,清水一样的眸子,清水一样的神态,清水一样的性子,干净得不带半点颜色,与那些沾染着一身洗也洗不掉的傲慢,铜臭,权利气息的纨绔子弟都不一样,他不慕富贵,不逐名利,淡淡然若云间隐客。

他不笑时就很好看,笑时越加魅力无穷。看得上官静歌一阵失神。“笑什么?”

“一帮兄弟姐妹,就剩下你我,我既为兄长难道不该维护一下妹妹。”

“所以你就欺骗了父亲。”

“有时候我在想,除了伏在我母亲身体上,他是否还做过人父做的事。”

上官静歌有些吃惊,她从来不知道他原来也是恨上官复的。

“我此来就是告诉你,你不会有事,安心在凤乾殿住下吧。”他的目光落在上官静歌面前的画卷上。“记得你小时候就爱画画,多画画吧,人生在世,喜欢的事不多,有喜欢的就要珍惜。”上官摩语气温柔,边说边踱步走到桌边,拿起了那张画。“真漂亮,送二哥罢。”

上官静歌被他的温柔所打动,心头泛起一阵心酸,沉默了一阵,轻轻点了点头。

卷起画,上官摩便不再多留,道了声“安好。”衣袍飘动,缓缓走出,只是走到门边又突然停住,回头问道“有一点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你该是恨孝文帝的才是,却为什么要冒着功亏一篑的危险也要保护孝文帝。”

灵魂仿佛被人一把抓出身体,捏在手中一寸寸收紧,太过紧张,连呼吸都忘了,上官静歌呆愣了许久,直到窒息感催促着她呼吸,她才深深的吸进来一口气,吸进来后却又忘了呼出,堵在胸口,又是一阵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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