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旧仇
作者:枚青      更新:2019-09-13 05:43      字数:2803

到了镇北台,沈英男下了马车,抬步便往军营大门走。

“沈都尉!”叶致函跟着跳下马车。

沈英男停下看着他,他脸上明显的担忧让她心神一晃“怎么?”

叶致函低着头,局促的看着自己的脚尖,缓了些许才说“都尉还要回城里吗,我在这儿等都尉?”

“暂时不会不回了,天已见黑,你快些回去!”三言两语说完,也不等叶致函再说,沈英男便径直走向镇北台那悬崖般高耸的大门。

一股无名的失落卷住了叶致函,他幽幽抬起头,目光含着谈谈的落寞,一直注视着英男浸着血的后背消失在雄伟巍峨的镇北台大门后。

众将士见英男突然回来,凝重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沈都尉,你回来了。”军营一家亲,士兵们黄铜般硬朗的脸庞浮现出来的分别是见到久别的亲友的欢喜。

“嗯,将军呢?”

“在房里呢,古帅的事......”

英男大步走开,把士兵还没说完的话的远远抛在身后。

屋内,镇北台大将军临窗站立,体魄健壮孔武,脸上的曲线如同刀削斧砍过留下的痕迹般硬朗明晰,霸气侧漏,十分威武,一身强悍的军人英气令人过目难忘。

进到屋里,见到沈烆,她开门见山就问“古元帅的事,你知道多少?”

全南邙也就她能这么和沈烆说话了。

彼时,沈英男身着一件男士的青衫,头发用一根布条简单的束在脑后,眉宇间勃发这军人的飒爽英气,但比之沈烆的霸道外露,她又以女子特有的细腻抚平了自己的灼灼豪气,与沈烆的霸气逼人相比显得要更内敛沉稳。

她开口逼问时,眸子里透出来的清光并非咄咄逼人的尖锐,而是一种磐石般坚韧的厚重。

沈烆坐到椅子上,眼角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疲倦,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沈英男后背上的鲜血时,低下头,在她目光触及不到的角度里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谁准许你回来了?”

身上的伤受了马车的颠簸,撕裂了不少,她流着满额头的冷汗,艰难的支撑着。“千机阁的人打算怎么处置沐大夫?”

沈烆抬头盯着她,脸上逐渐浮现出不容侵犯的威严。“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沈英男儿般坚韧的目光里迸射出咄咄逼人的质疑,“沐大夫救过我的命。”

“既学了岐黄之术,那治病救人,就是本分。”

“我不相信沐大夫会做那样的事!”她急道。

“所以呢?你是打算到京都替他在皇帝面前伸冤,还是打算夜闯督抚司直接把人劫出来。”沈烆便说便靠近英男,逼到她跟前,严峻的审视着她。

英男沉默起来,脸面像块石头,拧着的眉头在眉梢处牵扯出几条细细的细纹,除此之外,再无半点波澜。

沈烆也看不出她在琢磨什么。“这件事,你不许插手,这是军令。”

“我并非在编的军人。”她答。

话音未落,沈烆忽的挥起了拳头,沈英男双手在胸前交叉隔挡,人整个被直直推出去一尺远,沈烆的右腿随即弹出,英男避到木桌后,踢过来的腿重重落在桌面上,桌面一下子破开一个洞。

沈烆飞快将脚提了出来,踩在桌面上,顺势纵身跃到桌子上,鹏冲九霄,居高临下,踢下去的腿风如一口大钟罩在沈英男的头上。她举臂去挡,却完全招架不住,被压得跪在了地上,膝盖被坚实的青砖地面一撞,真的是刻骨的痛。被疼痛激发出来的汗珠贴着她苍白的脸颊交错流淌。她奋力咬住疼痛,但还是咬不住困兽般的**。

沈烆收回了腿,俯视着她,带着怒意“没有翻天的本领就不要动翻天的心思,否则,死的最快的就是你。”

沈英男不卑不亢的承接着他的俯视,她目光里的倔强,傲气,不服输,逐渐把仰视变成了平视,又把平视变成了俯视。“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康福!”沈烆气得跳下桌子,背过身。

士兵康福闻声走进来,见到这场景怔了一下,脸都变成了灰白色。

“在,在......将军。”

“把人带回房里去,没有本将军的允许,不许她踏出镇北台。”

康福唯唯诺诺的照办,沈英男已经是半昏半醒,任由被人扶走。

过不多久,左将军催湛风风火火的赶来,沈烆递给他一杯茶,他没接,拎起茶壶喝了大半,才说。“消息属实,古帅一家四月前的确被人杀害了,凶手就是白弋。”

“原因?”

“这还得从白弋的师傅凌霄说起,十五年前,凌霄大闹武林大会,手持一柄凌风剑,挑衅群豪,每击败一人,都要狠狠羞辱一番,偏偏他一柄凌风剑凌冽霸道无比,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武林大会上,无人能当起锋芒,以至于武林名派有头有脸的人都叫他戏耍了个够。古帅入仕前本是华山大宗师藏灵子的关门弟子,剑术由来受人赞誉,后又得武泰帝钦封为第一侠剑,赐名剑湛卢,以至于不论是在朝廷还是江湖,古帅在剑道之中皆占据着至高无上的尊位。凌霄此人爱剑成痴,心高气傲,自恃剑术要在古帅之上,有意与古帅角逐那天下第一剑的名号,于是便故意搅乱武林,以逼古帅应战,当年大闹武林大会后,他便放言古帅一日不应战,他就折损一派。”

“动静闹得这么大了,古帅为何不应战?”

“将军莫非忘了抑武令,当年端王爷蓄养江湖势力以为篡位之用,后来事情败露,瑞王之乱虽然很快平定,但太兴帝却由此对江湖势力耿耿于怀,言“江湖草莽,只知有江湖义气,不只有庙堂君王,野性难驯,其心可诛”,故而颁发了抑武令,兼而设立千机阁以镇之,杜绝朝廷官员与江湖人士的往来,当时古帅仍是一字并肩大元帅,总管天下一半的兵马,多少双眼睛盯着,莫说是应战,便是之前藏灵子仙逝,古帅也顾虑大局,也不曾回华山悼亡。”

“后来呢,凌霄知难而退了?”

“凌霄若是个会顾虑大局的人,他也就不会被人称为剑疯子了,他非但没有放弃,反而越加狂傲,从姑苏到临安,一人一剑,损尽沿途大小门派。”

“这事儿千机阁不管?”

“管不了,杀人好惩,诛心难咎。他没有杀人,甚至连重伤都没有,只是羞辱对手,当年那些门派里抬出去的人都是不看欺辱,事后自杀而亡的。”

“技不如人,当奋发图强,以图他日,却像娘们儿一样去寻思,那些人的胸怀也忒小了。”听到这儿,沈烆忍不住插口道。

催湛从军前是个江湖武师,也是江湖儿女堆里走出来的人,听到这话,忍不住为“娘家人”辩解。“将军有所不知,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坚守,在他们心里有些东西远比性命要重,有些人,你可以杀了他们,但永远不该折辱他们。”

沈烆大大咧咧,并没有听出催湛话里的有感而发之意,更不觉得这番话是针对自己的前言而发的,瞪了他一眼,责令他不要轻易“跑题”。“扯那儿去了,接着说后来怎么样了,古帅和凌霄的梁子怎么就结到了现在。”

“后来,凌霄实在闹得太过分,此事到底是因古帅而起,古帅也不能不放任不管,于是写信请出昆仑三老击退了凌霄。与三老交手前,凌霄自负剑术过人,扬言败则归隐山林,永不露面,被昆仑三老击败后,十五年间果真没有再在江湖中出现。只是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对古帅却始终怀恨在心,这白弋带着凌风剑而来,一夜之间血洗了古家满门,定是那凌霄记恨当年挫败之耻,指使传人暗下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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