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该回信,但我不知为何无法左右自己,忍了怎么多天,最终又败了,那不是无心,那是刻意,之前的信,聪慧的你必然已知我因何离家,而今,我与你近在咫尺,更远隔天涯,然……
“这里的字应该弄得凌乱些,笔法略显颤抖。”穷桑认真的嘀咕一句,猫爪握笔,颤颤巍巍的在信纸上继续写到:“最痛苦的爱不是天涯两隔无法相见,而是我站在你面前,却无法说出我爱你。”
“哎呀呀,小江子记忆里真是满满的骚话啊!真令人牙酸肉麻。”
穷桑浑身哆嗦一阵后,继续写到:“如不断掉这相思之苦,我心似沉入九幽炼狱,受尽煞风撕扯,万鬼吞噬,痛,永无止境的痛!”
“落款如果用江堂绝笔,似乎没回头路了啊,万一小暴脾气真接受了可不妙啊!”
穷桑猫脸上是严肃无比,凝眉考虑了许久,忽然奸笑着写到:“绝笔—敖珩。”
信纸化为一只黄雀,扇着翅膀飞走了。
“嗯?”高脚楼外,江堂看着一只黄雀飞入云霄,不由愣了愣,既而便进入屋中,立即听到趴在窗户上的穷桑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给谁写信呢?”江堂说着,走到东方的工作台上,将一台显微镜给装到储物袋中。
“还能有谁,你媳妇呗。”穷桑是毫无隐瞒。
“滚。”江堂显然不信,收起储物袋出了门,立即飞离黑礁岛。
半个时辰后,一只黄雀飞入江堂的屋子,落在穷桑爪子上后立即由纸鸟化为纸张。
当穷桑看到信纸上“飘渺峰”三字后,顿时露出奸计得逞的贱笑!
章朝舟看着东方在暗金色大锤上刻画的第一重符文后,是震惊的难以自制!
精细,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如此精细小巧的符文他是见所未见,更闻所未闻。
“难怪你需要把每种材料提纯到极限,若非如此精细符文蕴含的威力必然不足。”章朝舟兴奋说着,又道:“这显微镜能否给我炼制一台?”
东方头也不抬,慢慢刻画道:“十晶。”
“没问题,还有这平板灵脑与这套器具……”
“一套五十晶,如果你帮忙推荐,可以优惠十晶。”这次说话的是江堂。
章朝舟抬眼对江堂道:“五十晶吧,我也没时间帮师弟啊。”
东方的设备不是普通材料做的,上面也刻了许多符文,必须需要融入元力才可以使用,即便是显微镜,也需要注入元力或灵力后,才可以自由放大缩小。
整套下来的确是价值不菲,至少五块晶石。
“嘁,嘁嘁。”江堂刚收了章朝舟的晶石,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老鼠叫,他扭头一看不由哭笑不得道:“干什么?”
“过来。”穷桑挥着爪子。
江堂不解的跟着穷桑出了庭院,问道:“可以说了吧。”
穷桑神秘兮兮道:“速去飘渺峰,哪儿有人要见你。”
“谁啊?要是买名额的让他过来,我这还要忙呢。”江堂没好气道。
“忙你姥姥忙,是人和尚忙,你忙什麽,锤子啊?”穷桑随着,就飞到江堂身后推着他道:“快点吧,时间不等人。”
“哎呀呀你……”江堂无语了,这厮要干什么啊?
但转念一想,江堂似乎明白了!
高姮放出话,谁都不能跟江堂买名额,否则就是与她高姮结仇。
江堂根本不惧,毕竟还有纪师姐的保底千晶呢。
可当他被穷桑领着飞上一座孤峰后,江堂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飘渺峰厚实的积雪之上,一抹倩影站在绝巅前任寒风拂面,宛如雪莲对恶劣环境的无所畏惧,绽放了她最美艳的一刻。
“上!”穷桑传音道。
“滚尼玛!”江堂心中大怒,同时也明白,穷桑这厮没骗他啊,竟真与虞嫦私信往来,而且绝对是用他的名讳!
穷桑暗叹一声,传音道:“凡事,都有个结束嘛,你也不想莫名其妙的就断了吧!再说,她邀你来,定是心中有你,就算无法利用她对付逆空山,也能恶心一下他们不是!”
江堂沉默了,望着虞嫦的背影久久也没开口,直至虞嫦转身,正视着他。
江堂突然感觉有些不适应,偏过头不知目光落在哪里。
猫脸上满是奸笑的穷桑很识趣,慢慢扇动翅膀退走了。
除了风声,还是风声,飘渺峰上两人谁也没开口。
“尴尬啊!”江堂心里苦叹一声,故作轻松的走到一块冰冷的白石上,坐下后不冷不热道:“上次,抱歉了。”
“嗯。”虞嫦点点头。
江堂一时间又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哪根筋出了错,挪了挪身子,拍拍石头道:“坐吧,站着怪累的。”
“我塔码再说什么啊?”江堂内心傻傻的自问!
虞嫦可没有穷桑的天赋,无法窥视人心,不知江堂所想,竟真走了过来,整了整裙摆坐到江堂边上,顺手理了理寒风吹乱的秀发,清冷的玉容上是无喜无悲,却微微低首,不知她在想什么。
江堂更懵了,想了许久,足足憋了一刻钟后,才轻咳一声道:“呃,咳,好静啊,就是风声大了点。”
“嗯。”虞嫦轻轻点头。
江堂又沉默了,再次憋了一刻钟后,又道:“你喜欢这里吗?”
“嗯。”
“那……我呢?”
“我塔码又说什么啊?”江堂突然想给自己一巴掌!
“羡慕!”
“嗯?”江堂看向虞嫦,不明白她羡慕什么?
不过有疑问,就有对话,江堂是想也不想立即道:“为何羡慕?”
虞嫦沉默很久,缓缓抬头看着云雾深处,道:“自由,自在。”
江堂明白了。
她和自己不同,她是被圈养的天才,是未来仙宗的象征,她这辈子都要活在仙宗的约束中,无法自拔。
“真讽刺。”江堂突然嗤笑一声,道:“人家做梦都想成为你这样的天才,你却讨厌这样的生活,看在我们普通人眼里,这就是矫情你知道吗!”
“为何?”虞嫦不解的看向江堂。
江堂直视前方翻滚的云雾,酒窝深陷,讽刺笑意更足的道:“若把人比做三等,下等拼命爬上中等,中等拼死挤进上等,上等只是羡慕下等。”
虞嫦明白了。
只是羡慕,不代表甘愿沦落。
如她,难道她真无法自由自在吗?不,只要她自毁修为,仙宗会任她去留。
“我们背负的不同了。”江堂忽然也扭头看着虞嫦,四目相对时,他的眼神闪避了一下,但瞬间便恢复平常,隐隐还有些无神。
“因为本家?”虞嫦眼神直直的,好似目光全部融入了江堂的双眸般。
“穷桑!”江堂心里暗暗咬牙,面上则冰冷无情道:“我不会饶过本家,你我注定是仇人。”
虞嫦目光越来越涣散,似精气神逐渐被江堂无神的双眸吸入,呆呆道:“不会的。”
说完这句话,虞嫦猛然一震,目光刹那间聚焦,皱眉盯着江堂片刻,忽而又失神的摇了摇头。
“你怎么了?”江堂皱眉,他可没入魔啊,不应该让虞嫦失神才对。
“你相信前世吗?”虞嫦突然道。
江堂一震,既而道:“当然,只是记不得了。”
“八年前,我第一次借七星幻阵感悟一世浮沉,你是我的郎君!”
江堂愕然,没想到虞嫦居然早已经借七星幻阵体验人生了!
他想了想,苦笑道:“你的阅历不足,幻觉中有我,应该是订亲关系吧?”
虞嫦却是不答,继续道:“五年前,我又借幻阵之力,里面的相公,还是你!”
“沃特?”江堂惊讶了。
“不久前,为了金丹五炼,我出门游历一番,回来再次进入七星幻阵,这一世,很短暂,只区区一年,睁眼时,满屋全是让我费解的器物,有人影跳动的黑壳子,有如水晶的窗户,还有一个少年郎,他抱着我,如同对待他的孩子一样,亲吻着,溺爱着,而我无法动弹,被少年安置在架子上后,我天天看着他,看他为我缝制小布衣,看他与家人为我争吵,看他望着我充满爱意的目光,直到一场大火,他跑出去后没过多久又回来了,仅仅是为了救我这个无法动弹的木偶,却在抱我转身时……”
江堂猛然站起来道:“什么鬼啊这是?”
恼怒的江堂正准备离开,手却被虞嫦攥住了。
“干什么?”江堂冷冷道。
“他叫江堂!”
江堂盯着虞嫦久久不语,最后哭笑不得道:“那是因为敖珩也叫江堂!”
虞嫦沉默了,她拿出一个精美的人偶,看着江堂道:“她叫什么?”
“别闹了。”江堂说着抖了抖臂膀却没甩开虞嫦的手。
“我就是抱着她进入幻阵的,却没想到我成了她!”
“哎呀我的小师叔祖喂,你说你带她干什么?这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当然会出现这种幻觉了,难道你以为,我真是那少年转世?天方夜谭啊这是。”
“这世界,没有天方夜谭这一词!”
江堂抚额沉默良久,终于是点头道:“得,没错,我是出生便带着前世记忆,但和……”
不等江堂说完,他手臂一紧,人就跟着顺到了虞嫦怀里,被这个高出他一个脑袋的女人给死死抱住了。
皮肉感受的是细腻与柔软,然而骨骼却在发出痛苦的悲鸣!
金丹五炼的全力一抱,轻易可碎石断金,这是江堂有生以来,第一次清晰的感受死亡是如此的接近!
虞嫦的可怕,比之神武帝国那位殿下的随从老者,恐怖了何止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