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肥猫!”
秋喜被一声惊呵吵醒,微微睁了眼,眼皮沉重似黏在了一起,朦朦胧胧的有了些意识。
原来是这条绿长虫,他怎么脸色乌青?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他好像经常如此。
实在是太困了,秋喜没有心情理会,眼皮打架眨了两下便干脆利落的合上,手拢着枕头,扁扁嘴又往上抹了抹口水。
方才正做着什么美梦,正高兴时却被打断,秋喜拼命想把那梦续上。
枫翊看着正抱他抱的紧的秋喜,板起石头脸,抓耗子般的拎坐起她来,开始一顿摇晃。
“若不是被你呼噜声吵醒,岂不是让你这只肥猫占了我一晚上的便宜?”
秋喜被摇的清醒,揉了揉眼方才正视枫翊。
“三更半夜不睡觉,你欠……夫君莫不是做噩梦了?”秋喜憋回起床气,陪笑道。
“方比噩梦要恐怖万倍,醒来见你正抱我抱的紧,你我只名义上的夫妻,我知你对我之情,但要学会控制,不能越过雷池,我看以后还是睡觉时给你施定身之术。”枫翊气着强调,这肥猫太过放肆,竟直接过来搂着他睡觉,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毫不懂得矜持。
秋喜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全听夫君的,不过今晚就免了罢。”
说完又一头栽了下去。
枫翊低头看着自己肩头的口水,又听着一旁细密的呼噜声,还不时夹杂着少许磨牙声,起了一身冷汗。算了算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平复许久才将将躺下身来,把衣服裹紧,紧紧靠在床沿处,离秋喜远远的。
不料刚躺下又是一记重击。
枫翊强忍怒意,拿下秋喜蹬在他脸上的脚。
意志坚如铁,度量大似海。意志坚如铁,度量大似海。意志坚如铁,度量大似海。
*****
一大清早,天色微朦,日头仅露了一角,后山便聒噪起来,女妖们及宫中的仙娥都紧锣密鼓的打扮起来,秋喜则心情好的唱起了歌,诚然是她六叔帛离要回来了,每次帛离出游还未入宫时,就被西宫的女眷们先嗅到了味道,盼着能与帛离在无论晨曦午后亦或晚凉之时,来一场故意的邂逅。
本是普普通通的日子,她六叔一回来,就变成了选美大会。
秋喜也在铜镜处打扮着,换了几个发簪都不满意,她作为西宫长公主,总不能被人比下去了不是。
但最后却选了一根普通的,只有几颗碧珠镶嵌,反正都已经嫁人,也不似那般在乎了。
有几个胆大的仙子或者女妖,都会趁秋喜在后山玩时,送给秋喜好玩的物什,贿赂于她,借已将情帕送上,让秋喜当个中间人。秋喜对能当她六婶婶的人要苛刻挑剔的多,有时接过情帕觉得字迹略差便随手丢掉。
她也知道他六叔即便看了,也不会如何,帛离本是向往自由之人,突然来个管束于他的,他定然拒绝。
她也不想让这么多女眷打搅,怨就怨在她六叔着实长的太过招摇,虽常着一身素雅的儒装,但有卿然俊秀的容貌,再眉眼含水的一笑,固然引了无数女眷为之疯狂。
而枫翊和帛离站在一处,更甚绝双。
“枫翊见过王后、六叔伯。”
“你与喜儿已为夫妻,照理也应唤我一声奶奶。”老王后端坐在正堂,抬眼看着枫翊。虽含笑,但是这笑却并不那般单纯。
枫翊眼里闪过一丝踌躇,还是轻轻道了一声奶奶。老王后方才满意,站在老王后身后的帛离则摇着纸扇同样展颜含笑。
“枫翊与喜儿婚后相处可还顺利?我本应在那山上多清养些时日,但挂念我孙儿,深感担忧,便又急忙赶了来,听闻枫翊与喜儿之间曾有误会,不知如今是否得以解除?”
枫翊略一沉吟道:“是曾有过误会,但已解除,惊动了奶奶委实不妥,您静心调养才是。”
“如此则好。”老王后低下头,感慨道:“喜儿啊,是西宫唯一的孙子辈,虽让我们宠的娇惯了些,但本性是个善良纯真的孩子,若稍有做的不当之处,枫翊可还要体恤几番。”
“喜儿已为吾妻,关照自是应当应分,还请您宽心。”枫翊干干的说道,独自把他唤了来,似在审问,也似在警告,由此看来,这二位便是在肥猫后面真正能够撑腰的。
“她尚未嫁人时,我就怕她离开西宫不习惯,恐她受委屈,现她已嫁人,西宫鲜有她身影,我心里便空落落,贤婿可能答应本宫,立个誓言,替我好好照顾喜儿?”
枫翊意识到,此番必是让他做出承诺,不能欺负那肥猫。
如若答应了,他的绝婚计划更不知从何下手,但此情此景不立这个誓,委实过不去。
“想必是您多心了,在我看来,枫翊浑然一身帝王之气,稳重神闲,性德宽厚,必不能让喜儿受何委屈。”帛离细雨和风道,最后一句却加强了语气。
如此,这誓多半是逃不掉了。
枫翊静默了许久,万念俱灰道:“枫翊愿立此誓,如让吾妻秋喜受半分委屈,不尽体恤,愿薄仙德,失今阶位,受尽天雷。”
说罢,老王后和帛离才笑容盛开。
枫翊则不动声色的垂了下嘴角,诚然今后无法再明目张胆欺负这肥猫。
不过几时,秋喜跑进来,带进了一股香气,瞬间让枫翊觉得这难耐的氛围好闻了不少。
“奶奶!六叔!”秋喜喊出口时,竟带了丝哽咽。
“喜儿,快让奶奶瞧瞧。”老王后急忙起身,上下左右使劲的看着秋喜。
“奶奶身体可好些了?”
“怎么消瘦了呢,可是哪里不舒服?告诉奶奶。”
“喜儿没有不舒服。”秋喜憋住眼泪,奶奶还未答她所问身体是否好些,反而迫不及待的关心于她,秋喜顿然觉得自己受的那点委屈也没有什么,决不能让奶奶担心。
“若在天宫呆不惯,我亲自去天界请示,让枫翊与你常住西宫,奶奶看你也看的紧。”
枫翊听闻,面色恍惚,不禁咳嗽了一番。
秋喜真切的望上一眼道:“不必不必,喜儿挺适应的,况且枫翊待喜儿也十分好,喜儿已能照顾好自己,夫君在天宫还有好些事物要处理,奶奶不必为喜儿操劳,当务之急还是您的身体。”
枫翊长舒了口气,别看这肥猫虎里虎气的,有时倒也懂事乖巧。现在看来,这肥猫对自己确实是生了情,不然有宠爱她的奶奶做主,将上次与其他叔伯的话在此刻重复一番,西宫老王后必然会杀到天宫为掌上明珠讨个理来,场面也属实难办。
想到这里,甩掉这只肥猫,也已难上加难,还需回天宫从长计议。
如何?是否表现的温柔体贴?秋喜默默看了心思满目的枫翊一眼,让他受些责备太过便宜他了,她可是要用世上最伤人来利器复仇的。
“六叔,礼物呢?”秋喜蹦到帛离身前,摊开手。每次帛离回来都会将一些新鲜物件带给她,抚平她无法远游的愤懑。
“行程匆忙倒忘了给喜儿备,不过六叔还是为喜儿准备了一人。”帛离侧身,望了望门外,指尖轻叩了下桌子。
“要送我个人?”秋喜目光顺着望过去,半响从门侧闪进了一个娇小的身影,皮肤雪白,细长的四肢连脖颈都细长,模样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唯唯诺诺的走了进来,秋喜更不明白了,本来送个人当礼物就分外不好了,现在一看还是个小孩子,不知六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是后塘的六叔送你的那只天鹅,昨日刚修成了人形,我看着乖巧,想到你也未从西宫带个仙侍去,不如将这天鹅留在身边伺候,她也好随你落个仙籍。”
“什么?她就是我养的那只小天鹅?”秋喜惊喜的奔过去,牵住小女孩的手,看见小女孩一汪碧眼,瞬间确认了这就是她的小宠物。
秋喜想,原来是让小天鹅在天宫陪伴我,六叔待我真好。
枫翊想,原来是派个眼线监视我,甚是有心了。
“喜儿为她取个名字吧。”帛离笑容懒散。
小天鹅往帛离处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一眼,便瞬间低下头,含羞不已。秋喜看着这幕,心里缓叹,又是一个被六叔迷倒的女娃娃。
“那就叫小肝好了,我最喜欢吃鹅肝。”
小天鹅脸色煞白了几分,差些夺命而逃。
“是否有些……”帛离随意二字还未出口,却被枫翊清磁的声音阻拦。
“我看喜儿取的甚好,不过这肝脏的”肝“过于荤气,不如为甘甜的‘甘’,更贴适一些。”枫翊淡笑道,继而拢了拢秋喜的肩膀。
“夫君你好聪慧,就听夫君的。”
秋喜看着肩头的手勉强的笑着,这绿长虫场面倒是做的足,现在怎么不敢对我大吵大嚷趾高气昂了?
她可是在门口听见他发的誓的,天界太子发的誓怎么能当儿戏,这下,秋喜可以放放心心的在天宫同他斗上一斗。
秋喜转眼看着站在门口的瘦瘦喏喏的小甘,小甘是从小六叔就送给她的天鹅,她一直分外珍惜。
自己养的小天鹅突然成了女娃娃,这感觉就像当了母亲那般责任心泛滥,万不能让这小甘被世间的利器所伤,将她带走远离六叔也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