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蛊一族至今造乱不断,看守凡间的小神被鬼兵欺压,落魄的到九重天上告,天界太子枫翊已派去三百天兵镇压,但鬼蛊一族仍不肯回头,甚至口出狂言,要搅的天界鸡犬不宁,天帝将兵权已交予枫翊,自己倒得了清闲,鬼蛊族此番折腾不过是一些小风浪,鬼兵鬼将也无战力,对天界而言并无威胁。
然,枫翊看的出来,这便是整个魔道反抗的先兆。
书房中枫翊看鬼蛊地势正看的专注,卷黄的图纸上山脊、山谷、峡谷标记分明,乘上的战书交战地点正为岭牙之巅,鬼蛊族常盘踞于此,地势盘剥复杂,山巅如獠牙,尖细高耸,大有请君入瓮之意,定不得马虎。
“太子,月下仙人求见,说是太子妃将其姻缘薄拿走了。”左辛刚从储文宫中搜集到的领牙之巅的文籍史料,来时恰巧遇见一脸忙慌的月下仙人,便进来禀告。
枫翊抬头扫了一眼,左辛便将月下仙人唤了进来。
只见月下仙人步履匆匆,进来一脸焦急道:“启禀太子,太子妃昨日来我宫月楼,老仙眼拙并未认出,还以为是新上来的小仙子,后太子妃与我闲谈,请教爱情之事,我与她徐徐道来……”
枫翊放下文卷,扶了扶额头,“言重点。”
“结果不慎我讲着讲着便打起了瞌睡,醒来后发现姻缘簿丢失,我宫中门童说似被太子妃拿去了。”月下仙人疾言遽色,抖了抖胡须,又跺了跺脚,最后一手拍在自己光亮的脑门上。
“那你应禀告天帝,若真为太子妃所窃,则按照仙律执行,身为太子妃也一样受罚。“枫翊面色一沉,没成想这肥猫已经开始在天宫为所欲为。
“回太子,我早上先行禀告的天帝,是天帝让我来找太子的,天帝言谁的媳妇儿谁管,要是万一太子妃一生气,不肯给他添孙子了,诚然是不好,所以老儿才匆匆前来找太子啊。”
“……”
枫翊冷着脸,继续翻看文卷,“那我亦不管此事。”
月下仙人胡子被气息吹的一飘一飘,悲催道:“太子万万不可,姻缘薄关系到凡间姻缘,姻缘薄已丢数个时辰,等于凡间半年都未有情缘,今年的胎儿降生数则不够标准,导致出现人口失衡,阎王处收留的魂魄也会越积越多,而老儿我责任重大,老儿又不便前往洗梧宫,太子定要出面让太子妃将那姻缘薄尽早交还老儿呐。”
枫翊抬眼看了看月下老儿焦躁的神情,本想坐视不管,受不住月下仙人的唠叨,看来确实事关紧要,只得叹了口气,收起书卷,继而起身快步走向秋喜处,他倒要看看这死肥猫偷拿这姻缘薄作何用处。
平日里他虽躲着秋喜,但也知晓秋喜时常在门外的角落等着他,有时一等就是一天,她的影子就痴呆呆的在门口坐着,从早晨到傍晚,一动不动,也不晓的酸麻。有时雷公作祟,在凡间布雨时天宫会传来几声余雷,她倒也不害怕,还是在那等着,不吃也不喝,他即便出去也不会往她的方向看上一眼,只是有时会在房门内撇一眼她的影子,偶见树叶飘飘然的落在她肩头,被风起又被风落,又偶见几只天鸟踩在她头上,羽翅挥动,她仍一动不动。
这份执着,枫翊也稍稍感动。
她在西宫是为所欲为的西宫长公主,到了天宫竟变为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仙子,枫翊现在也会反思自己所做是否过于伤人了些,但这些思绪细想后,很快便会被消化。
而枫翊仅看影子,可就欠失了考量。
秋喜早就等着枫翊过来寻她,不多时便听到了轻健的脚步声,那身影款款穿过长廊,侧脸像被精雕细琢过一般,洗梧宫的月朗竞秀,满亭春意恰都失了颜色,长廊的朱红色圆柱虽有些遮挡这份秀景,但也增色了几分朦胧。
秋喜紧忙藏好平常用的稻草人,这可是帮她坚守岗位的好伙伴。
没错,每天在枫翊门口角落守着的,便是穿着她衣衫的伙伴——小稻草。
她可没这么痴傻整日被暴晒雨淋的在书房角落等着他,玩还玩不过来呢,放个稻草人只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铮铮。
秋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挂鞭炮,捂着一只耳朵,小心翼翼的点燃,结果这炮竹声和火光实在太大,点燃之后秋喜受到惊吓,这一慌乱鞭炮竟不自觉的扔飞了出去。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枫翊手中持着那挂鞭炮,冷着脸看着秋喜。
“夫君当心,没有被炸伤吧。”秋喜关切的过去,但见枫翊一言不发,鞭炮在枫翊手中燃烧跳跃,燃起阵阵浑烟。
这是怎么了?秋喜踮起脚才见枫翊本束的一丝不乱的发髻,竟起了些波浪卷,刚到洗梧宫,便当头一棒,不过一眨眼便换了个新发型,这趟夫君来的不亏吧?不过就是有些不当均匀,不过看她夫君阴沉着脸,秋喜也不敢再上前造次。
“热烈欢迎,欢迎夫君,大驾光临,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蓬荜生辉!”秋喜打着小调,试图将这冷冰冰的场暖回来。
枫翊叹了口气,将鞭炮熄灭,清冷道:“姻缘薄拿来。”
“姻缘薄是何物?”秋喜眨着大眼睛疑惑道,她自然知道姻缘薄是何物,她就是要装傻,让枫翊同她多费些口舌。
“你这肥猫莫在这装,你可知没有姻缘薄会对凡间造成严重后果?月下仙人更甚可能被判一个失职的罪名,依照仙例,偷窃之罪可是要被贬到凡间做苦力,严重者更甚要受一道天雷,念我已立誓,速将姻缘薄拿来,我便不再追究。”枫翊面上神色淡淡清傲,秋喜这般拙劣的演技,他自然看的破。
秋喜低下头委屈兮兮道:“夫君所说的姻缘薄可是一本厚厚的册子?月下仙人与我说他这本册子可以让两个人相恋,喜儿便想拿来。”
“姻缘薄只能管凡间情缘,你拿这有何用?”
“我以为会对我们两个之间有些作用……”秋喜抠着手指,羞怯的几乎要缩成一团。
枫翊蕴了半响,一直在考量如何将这话说出口,听起来才不那般伤人。
“你我之间……本没有可能,强求的姻缘终究会散,你定也看的出来,我对你并无情义,你本是骄傲的公主,又何必自降身份趋奉于我。”
“可是月下仙人说,爱情这个东西万般奇妙,你可能这一刻还厌烦于我,也许下一刻,就会改观,我相信你我之间相处之后,你会……”
枫翊想厉声打断,但终究未狠下心来,轻咳了一声,“姻缘薄交我。”
秋喜抿着嘴唇将姻缘薄递上,小声道:“这是那本册子,我不知这般重要,便将名为秋喜和名为枫翊的人都连在了一起,不知有没有生了何祸端……”
枫翊听闻,面色一震,“你是不懂人间疾苦的长公主,可想过因你这错误相连让凡间多少有情人失散?多少眷侣因你这随意一笔,便不再相见?”
这姻缘册子真这般重要?这是秋喜没有料到的,她只是觉得这个册子神奇,看月下仙人睡觉都抱在怀里,便擅自拿了来,想引枫翊前来,没想竟真的生了祸端。
“夫君我知错了,估计我这身板受不住天雷,还是去凡间做做苦力好了。”
枫翊看着秋喜委屈的摸样,心软下来,眉目翩然道:“我不是这般意思。”
枫翊打开姻缘薄翻阅了一番,果真,凡间只若叫秋喜与枫翊的,全都连在了一起。
枫翊面露无奈之色,这肥猫俨然已经无药可救了,竟蠢蠢的试图用这姻缘薄捆住他,对他情至深,已入膏肓。
语气终不自觉缓和下来,“我知你对我……之情,但做事还是要考虑周全一些,万不能幼稚鲁莽,你看你所连,此人名为秋喜已年近七十,而你连的名为枫翊之人不过五岁,实属有违常理。”
秋喜凑到枫翊身边,踮脚看了看,淡若的香气吐在他耳边,看到他鼻尖上有一颗小小的痣,她想起自己眼皮上也有一般大小的痣,不由又多了几分亲近。
“还真是,我连的时候都未看,都怪我鲁莽,不过,月下仙人说爱情是奇妙的,说不能这对能创造奇迹。”
“……”
“再看你相连的这对……”见枫翊指着姻缘薄,秋喜又踮了踮脚,顺势又往枫翊身边靠近。
“秋喜与枫翊都为男子……”枫翊咳了咳,止住了话音,断袖之恋似也常见。
秋喜突然抱住枫翊一只手臂,抬头撒娇道:“夫君,那喜儿岂不闯祸了,会受天雷吗?受天雷会不会很痛?”
枫翊僵僵的移下秋喜的手,却再也装不出冷漠来,“大概尚能修正过来,念你并非故意,仅是无知便算了,以后不要再闯祸。”
“还是夫君对喜儿好,若是其他的神仙犯了此种严重的错误,夫君一定会严惩不贷的对吧?”秋喜羞答答的想贴到枫翊身上,却被枫翊一手拍了虎头。
枫翊板起脸来,“莫要多想,我只这一次对你网开一面。”
说毕,便要迈步离开,却被秋喜拉住衣角。
“夫君不再多陪陪喜儿了吗?”
“我自然不会陪你。”枫翊转过身来,将姻缘薄拿在手里掂了掂,星辰般的眉眼中多了几分无奈。
“你不必每日在我门前守候,大可做你自己的事情,若是在天宫觉得心烦,可去到西宫常住。”他一顿,“要是不回,便在天宫安分守己。”
秋喜目送枫翊离去,靠在门框上抱着臂,目光狡黠,她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安分守己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