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瑞恒与凤浥在门口闹上,秦轻尘先一步进了府衙,与秦瑞言一起商议容城的情况,秦瑞恒的贴身侍卫言欢慌张跑进来,在门槛处绊了一跤,人飞了进来,要不是秦瑞恒眼疾手快,隔空虚托了一把,他的门牙就磕没了。
“言欢,你家主子又烧了谁家铺子?”秦瑞言揉着额头,心说这泼猴不给他惹点事儿,就浑身难受。
“睿王殿下,不是烧铺子,是被帝师气得晕过去了。”
秦瑞言和秦轻尘相视一眼,默默撇开脸。言笑倒是不厚道地笑了,安小王爷仗着秦瑞言宠他,有事儿没事儿就欺负他,这次碰到劲敌了。
“睿王殿下,久仰!”说曹操曹操到,凤浥进来前厅。
“帝师大人,久仰!”秦瑞言起身相迎。
两个男人互相打量完对方,目中带笑,如多年未见好友,携手往里间走去。言欢扁着嘴,替他家小王爷不值,被言笑踹了一脚后,从地上爬起来,冷着脸去往后院,照看秦瑞恒去了。
秦轻尘看着两人,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刚刚,一见钟情。”凤浥大言不惭。
“小心秦瑞恒醒了,劈死你!”秦轻尘讥讽道。
“夫人放心,他不但不会劈死我,反而会感激我。”凤浥说完,一掌劈在秦瑞言脑后,将他打晕,同样给他服了一颗丹药,扔到言笑手上,“送他回去休息,容城的烂摊子我和公主接了。”
言笑抱着秦瑞言,看着二人,不知所措。
“言笑,送你家王爷回去休息,他熬了这么长时间再不休息,身体扛不住。”
秦轻尘发话,言笑这才抱着秦瑞言离去。
“送到安小王爷院里去。”
听了凤浥这话,言笑脚下一滑,差点把秦瑞言扔出去。
“有病!”
凤浥无视秦轻尘的白眼,在她对面坐下,说道:“夫人放心,我很康健,只要您愿意,随时可以验货。”
秦轻尘拼命忍住撕了这家伙的冲动,把桌上的文书往前一推,“敢问帝师大人,您打算怎么处理容城的乱摊子。”
凤浥没看一眼桌上的文书,拿起桌上的杯子,说道:“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但不看一定不知道真假。”
秦轻尘听出他话里有话,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一探究竟,他的眼清澈透亮,纯真无邪,这样的眼不像一个成年人的眼,倒似刚出生的婴儿,懵懂不谙世事。十岁名动天下的人,怎会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只能说他太深沉,而她看不透。秦轻尘心惊,她竟然在对他好奇,而且是不由自主。
凤浥摇着手中的杯子,茶水在他的摇晃下,上下波动。
“容城之事,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有人要用它,把局搅浑,好趁乱达到某种目的。”
凤浥放下杯子,嘴角含笑,说道:“夫人与我真是心有灵犀。”
“不要乱认亲,这儿没你夫人!”
“我们凤氏一族族规,一生只碰一人,一生只许一人,一生只爱一人。我若没记错,那日在玉镜山,是夫人先主动与我有肌肤之亲的吧!”
想起那日在药池之事,秦轻尘红了脸,“我是不小心滑倒的,那做不得数。”
“其实,你若不想做我夫人,也还有别的办法?”
秦轻尘眼睛一亮,说道:“什么办法?”
“我亲手杀了你,死人不算人,这样你不用勉强嫁我,我也没有违反族规,两全其美,甚好。”
“我还有事情未了,暂时不能死。”
“这我可管不了,不做夫人,就做死人,二者选一。”
“你这是在逼婚!”
“其实杀了你,与我更好。你真不用勉强嫁我!”
秦轻尘拍着桌子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首先,我乃凤族王子,将来的凤主,生来尊贵,真不需要高攀天元皇族;其次,你自幼中毒,我为了你这毒,劳心劳力这么些年,也没见你说我声好,若是娶你,还得继续耗着,日日担心受怕;再次,你一心想着还天下风清气朗,这条路荆棘丛生,若是娶你,必定跟着殚心竭虑、机关算尽;最重要一点,你又不爱我,若是娶你,这日子定然寡淡、无趣;不若杀了,一了百了。”
“好,既然我如此不值得娶,那你就杀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如此轻视过,秦轻尘怒从口出。
“杀你容易,在死之前,麻烦把这么些年的看诊费用还有药材费用结算一下。亲兄弟还明算账,你又不是我什么人,这钱我还是要收的。”
他这话没毛病,她又不是他什么人,凭什么救她护她?想到这里,秦轻尘的心似被人用刀挖开,割成一块一块,在里面挑挑拣拣,要将什么东西取走。
“疼。”秦轻尘使劲捂着胸口,可胸腔里还是火辣辣地疼,她忍着疼痛,不向凤浥求救,可他冷眼站在旁边,并不打算救她。
“我以为你无心,原来你也会痛。”凤浥一副受伤至深的样子。
秦轻尘疼得受不住,捂着胸口蹲在地上,一些画面跳进脑海里。山顶上,小女孩嘴里叼着狗尾巴草,骑在银色衣袍少年肩头,对着破云而出的旭日喊道:“长大后,我要嫁给凤浥,日日与他一起看日出、看日落。”银衣少年笑得一脸宠溺,“好啊!”
凤浥跪在地上,与她平视,说道:“你曾许下誓言,我信了,可你却忘了!”
秦轻尘愣愣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觉着我跟一个得不到糖果耍性子的孩子一样很可笑!更可笑的是,我一个凤国人,竟然跑来天元当帝师,与一帮子庸才为伍。”凤浥突然狂笑起来,“我护你爱你,本不求回报,可你不能隔三差五往我心口捅刀,我是个人,我会痛的。今日,为了不嫁我,你竟然让我亲手杀了你!为了你这条命,我上刀山下火海,但凡有一丝希望,我无所不用其极,你现在让我杀了你!”
“哥哥,对不起!”不知何时,秦轻尘已泪流满面,泪流出来,心反而不疼了。
“你叫我哥哥!”凤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切地问道:“妞妞是谁?你可记得。”
秦轻尘抽着鼻子,说道:“是你送给我的小象,乖巧又懂事。”
凤浥细细把脉后,反手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是哥哥不好,明知你身体不好,还激怒你。”
秦轻尘摇头,说道:“不,是我不好,我不该忘了你,都是轻尘的错。”
“尘儿,谢谢你愿意回来。”凤浥擦去她的眼泪,将她圈在怀里。
凤浥表面平静,心里还咚咚地跳着。昨夜,秦轻尘其实不是毒发,而是脑中的血块肿大,随时都有破裂地危险。与其让血块突然破裂,不若在可控的情况下破裂。凤浥思来想去,只有逼她情绪失控,让脑中的血块炸裂,流出淤血,方可保命。昨晚他行针,将血块固定在安全区域,今日为了便宜行事,特意支开秦瑞言和秦瑞恒,然后激怒她。
秦轻尘感觉鼻头一热,用手一抹,猩红一片,全是血。凤浥早有准备,用细软的纱布,替她擦着喷涌而出的淤血。
随着记忆的恢复,那种天塌下来,有人替她顶着的安全感又回来了。
“卓远,处理了!”
凤浥话音刚落,与秦轻尘五尺之遥,一个暗影慢慢显出身形,走过来将桌上的染血纱布收拾干净,又没了踪影。
“卓远什么时候来的?”秦轻尘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与凤浥在这儿演着话本上的戏码,卓远不会全程看着吧!
“恭喜两位主子相认,属下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暗处有声音传来。
“不光卓远,连卓然也在。”秦轻尘捂着脸,是真没脸活了。
“小主子,我也在。”卓峰觉着自己也该拥有姓名。
天书阁十大书使,来了三个,其中还有最八卦的卓然,这大喇叭一定会不负众望,编出十几二十几个版本,传的天书阁人尽皆知。
“哥哥!”秦轻尘使出杀手锏。
“卓然,我寄养在天山的两匹炽凤马也不知道养得怎样?你去给看看。”
“主子,天山离这里万里之遥,且大雪封山,一来一回要数月之久,如今容城形势复杂,属下舍不得抛下您和小主人。”
“卓然,你放心去替主人养马,德叔的人马上就到,不缺人。”卓峰卖力补刀。
“小主子,卓然对您的忠心,天地可表,您不能让主人把我打发去养马啊!”卓然抱住秦轻尘的衣袖,一番哭诉。
凤浥一个眼神过来,卓然松开手,退在一旁哭诉。
“不想去天山,就不去好了。”
秦轻尘话音刚落,卓然一蹦而起,“谢两位主子。”说完就没了踪影。他们都是高手,秦轻尘无法感知他们的存在,只得摇头叹息。
“闭好嘴,不然就去天山养一辈子的马。”凤浥补充道。
“是。”卓然弱弱地回道。
凤浥这么飘逸的人,怎么就养出一堆这么接地气的手下?秦轻尘百思不得其解。这么一比,还是她的花青好,不八卦、不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