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与他对峙的卓清和花青收剑站在一旁,他们的身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人皆是姿容绝代,一身清晖。
“不好意思,出手有些重,这个人我夫人要了。”凤浥指着傻眼的副队,对黑衣领队说道。
副队见性命得保,爬过来想要抱住秦轻尘的腿,嘴里不断喊着:“多谢夫人救命,多谢...”
凤浥眉头一蹙,将他半道截住,摔到十丈之外的山沟里,那人哪受得住他的怒火,当即口吐鲜血,晕在山沟里。
卓远和卓清本能地闭眼,替那位不开眼的老兄默哀一番。花青对那个临阵投降的垃圾不敢兴趣,反而对有些骨气的贼首青睐有佳,希望他能硬气到底,不要辱没了他手中那把雪花神剑。
“不好意思,我未婚夫脾气不太好。”
“是的,我脾气很差。”凤浥看出秦轻尘是认出那把雪花神剑,念在与雪剑山庄的交情,想要缓和一下关系,故而顺着她的话说。
天书阁的天书簿对天下珍宝进行排名,凡是叫得上名的珍宝,都能在天书簿上找到它的排位。
而凤浥天生对杀戮反感,剑既为配饰,也为凶器,故不愿为刀剑进行排名。可有人却趁机煽风点火,说天书阁是瞧不上江湖莽汉,才不为刀剑排名,故意挑拨天书阁与江湖人之间的关系。
当时,天书阁刚创立不久,需要稳定,无奈之下,凤浥给出名剑的前三甲。至于刀,因为算不上配饰,天书阁不点评。
“青阳漱玉谁争锋,雪花一出众神散”就是他当时下的评语。
对于他们的歉意,领队冷漠地回道:“是我学艺不精,怨不得他人。我既入了这肮脏之地,成了一个无情的刽子手,就不打算洗去身上的污秽,你们无需刻意讨好于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们想知道的,他自会告知,这个就不劳阁下费心。”秦轻尘指着副手的方向说道,“雪剑山庄的老庄主曾赠我青阳剑,这个人情我一直记在心中。阁下手上的这把雪花神剑,乃雪剑山庄少庄主所有,冒昧问一句,您与雪剑山庄失踪多年的少庄主可有渊源?”
黑衣领队神色微变,倚在剑上的身子微微颤栗,良久之后,悠悠回道:“他死了,这把剑是我夺的。”
“死在何处?”秦轻尘追问。
“无可奉告。”
“我只是想去替他收个尸,好还了雪剑山庄赠剑的人情,还请阁下行个方便。”秦轻尘说明缘由。
“我杀的人太多,不记得了。”
雪夜温度极低,凤浥发现秦轻尘的脸色开始发白,不想再与他浪费唇舌。
“今日你带人偷袭我们,杀你也无可厚非。可你身上有我夫人想要的真相,所以我改变一下规则,江湖事江湖了,你与我的属下比剑术。你若赢,我许你带着秘密全身而退;你若输,告诉我们雪花神剑主人的去向。”
“行,我愿意决斗。”
“你有伤在身,我们只比剑招,不比内力。”卓清抱剑上前。
“多谢。”黑衣领队拔剑,剑鞘飞向花青,人剑合一,飞向前方的卓清。
雪花神剑不愧是天下第一名剑,虽未加注内力,剑气所到之处,空气凝成白雪,散落下来,一时间,天地间千树万树梨花开,莹白一片。
卓清拔剑,迎上去,与黑衣领队缠斗在一起。对方的武学造诣颇高,出剑快狠准,没有花哨招式,全是击杀狠招,倒真符合他杀手的身份。
对付这种快狠准,就得比他更快、更狠、更准。
卓清的剑术是凤浥亲自教的,看似慵懒,实则精准,于变化中求不变,贼首这种单纯的杀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刚过几招,额上虚汗直冒,虎口被卓清的剑气震得发麻,几乎握不住剑。见他脚步虚浮,卓清祭出大招,将他的剑收缴到手,直指对方眉心。
“你输了。”
贼首罩在外面的黑衣,缠斗中被剑气划过,破破烂烂挂在身上,蒙面的黑巾掉落,头发散乱披在肩头,露出狰狞的脸。
卓清看清他脸上横七竖八的伤痕,倒吸一口凉气,这人是受过怎样的折磨,成了这副鬼样子。
那人自嘲道:“是不是比鬼还要可怕!”
“不是,伤疤可是男子汉的勋章。”敬他是个汉子,卓清说出肺腑之言。
“小兄弟,你是个好人。”
他的眼中一片灰烬,没有任何光彩,卓清撤回剑,有些心疼眼前的男人。
“愿赌服输,我就是雪剑山庄的少庄主,但是我就算是死,也不想回去那个伪善之地。公主若想还那个老头一个人情,就把这把剑给他。他赠你青阳剑,你还他雪花神剑,怎么说,也是他更合算。多谢诸位,陪一个将死之人在这儿浪费时间。”
说完,他挥剑自刎,脸朝下,扑倒在雪地中,将他身前厌恶的脸,深埋在雪地里。不知他经历过什么,执意要让这皑皑白雪洗去一身污秽。
“主子,怎么处置。”卓远过来请示。
“那些烧了,这个厚葬,如他所愿,雪花神剑送还雪剑山庄。”凤浥简单吩咐道,“怕死的那个捆起来,带在路上,慢慢审。”
“是。”
卓远接令,卓清和花青过去帮忙。
这场热闹,绚烂开场,落寞结束。
曙色初露,动身在即。
所有人早早起来,收拾妥当,用过早膳后,踏上归途。秦轻尘头枕着凤浥的腿,将花青在黑衣领队身上搜出的羊皮地图顶在头顶,横着看完,竖着继续看,看着看着,瞌睡虫来了,不知不觉阖上眼睛,继续睡起来。
凤浥摇头,要不是把过脉,确认她身体还好,他竟不知她是如此能睡之人。将羊皮卷和黑衣领队的令牌收回车上的暗格,凤浥无事儿可做,就盯着秦轻尘看,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满意。
看着看着,心猿意马起来,在某人的红唇上偷偷一吻,软糯可人,滋味真好。许是他俯身时,乌发散落在她脸颊上,拂过她的脸庞,有些痒痒,她翻过身去,将脸埋在他腿间,不给他碰的机会。
谁知,她这位置选得甚妙。
鼻间呼出的热气,正好喷在凤浥的敏感部位。
凤浥身子僵住,不敢动弹,某人却继续作妖,害的凤浥撇下她,去车架上与花青挤在一起,吹了好几日冷风,不敢踏入车厢半步。
对于凤浥的反常,众人缄默不语,连平日八卦的花颜,在卓清的连哄带骗下,没有上赶着去找抽。
山路走到一半,窝在卓远跟前睡大觉的雪狐,突然冲出马车,顶着它的大花袄,跑进密林,寻到一棵菩提树,在卓远的帮助下,挖出一块令牌,回来交给凤浥。
凤浥这才回了车厢,从暗格里寻出黑衣领队的令牌,进行比对,结果喜人,一模一样。
无辜吹了几日冷风的凤浥,这才想起他抓过一个活口,当即让人把副手带来。副手腿骨被黑衣领队掰断,又被他摔到山沟之中,外伤加内伤,好不狼狈。见到他,活脱脱见到鬼,缩着身子,一个劲求饶,问什么答什么。
他们是天狼帮的杀手,干的就是杀人的买卖。有人出高价,要取秦轻尘的性命。至于雪狐找来的令牌,是另一单任务领队的令牌,据说那一单任务成了,雇主给了丰厚的佣金,但是那一单出任务的人全部失踪,一个未归。
黑衣领队贴身收藏的羊皮卷,副手不知是何物。至于雇主,只有出任务的领队和帮主知情,他没有权限知晓。
原本想让他给卓远和卓清领个路,去拜会一下天狼帮帮主,三番两次接杀秦轻尘的生意,是有多瞧不起他这个未婚夫。可是他出任务前,被下过毒,毒发死了。
卓远和卓清本就看不上这种懦夫,死了好,省的看着碍眼。两人辞别凤浥,结伴去天狼帮。
雪狐因为立了大功,被凤浥特赦,可以回到秦轻尘身边,与他们同乘一辆马车。有了雪狐这个暖手炉,秦轻尘总算睡觉老实了,凤浥再也不要在外面,跟着花青吹冷风。
原计划半月的行程,因为大雪封山,道路湿滑,走走停停,耗时一月有余。
临近金陵,秦轻尘找着法子拖延时间,想晚上悄无声息地进城。可恨不得即日大婚的帝师大人哪能如她意,非得把这未婚夫妇的名头坐实。一个使劲儿拖,一个可劲儿赶,车队在黄昏时分,到达金陵城下。
金陵,天元帝都
门楼蔚然壮观,黑底金字庄严肃穆,在夕阳的余晖中璀璨夺目。
秦轻尘掀开帘子,静静地看着门楼上的牌匾,眼眶蓦然湿润。这是她第一次直观天元的心脏,感触良多。
“想家了?”
秦轻尘点头,回道:“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想看看父母的样子。”
“你就是他们的样子。”
看着凤浥眸中的自己,秦轻尘呢喃道:“是啊!我就是他们的样子。”
“轻尘,有客来啰,我还是回避一下吧!”在最后一刻,凤浥决定尊重她的意愿,她若不愿公布两人的关系,他是可以等的。
谁知,她牵住他的手,“不用回避,你留下。”
她脸颊泛红,眉眼低垂,羞涩之情溢于言表,凤浥心中暖意融融,她没有不要他,真好。
“咦,他们怎么来了?”
秦轻尘抬眸,越过凤浥的指尖,看向城门口。
“她怎么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