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爬到塔顶俯瞰全山,所有的美景都尽收眼底,半山苍翠半山黄,还有红火的枫叶渲染在其中,宛若一幅色彩缤纷的西洋画。
天边有一片灿烂的晚霞,像琉璃盘子托着红彤彤的夕阳。
华月怔怔眺望着夕阳,触景伤情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亦如他们的爱情,也到了黄昏。
……
天色渐黑,他们不得不下山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华月因为脚伤初愈又兼怀有身孕,走的十分缓慢,每一步都如履薄兵。
天色越来越暗淡,眼前的一切都变的模糊,他索性将她打横抱起,加快脚步下山而去。
一路上他汗流夹背,却丝毫也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她的脸颊贴到他胸膛,听到他剧烈的心跳,知道他是真的太累,她心疼道:“我是不是很重?”
“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比你更重!”他声音如微风拂柳,颔首看她,耀眼的眸子里柔情无限:“不过最近好像比以前重了一些。”
她嫣然一笑,不再说话。
……
回到督军府后,她又累又困,很快睡了过去。
他凝视着她熟睡的模样心里莫名不安,她是他期望的模样,不哭不闹,为何他更加寝食难安。
他轻手轻脚出了卧室,去书房打了个电话下令加强督军府防卫,又吩咐华月出门必须有卫兵保护。
大事小事他都叮嘱一通才挂了电话,但他还是忐忑不安,又给秦司令打电话,下了一个特令,无论夫人犯了什么样的错,一切等他回来再议,这中途让秦司令务必保护华月安全。
这道密令相当于是华月身份暴露的护身符,他这才略微安心。
他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张太太己经站在了书房门口,她手里拎着一瓶红酒伤感地看着他。
“干娘,你还没睡?”
她淡淡一笑:“不喝点酒睡不着。”
他沉思片刻道:“干娘,我明天就要去支援陇军,华月一个人在家只有劳烦你多帮忙照看了!”
他言辞恳切,郑重托付。
张太太噗嗤一声笑了:“放心吧!你那如珠如宝的夫人我一定帮你看好,我连大门也不会让她出,她跑不了!”
由于书房门没有关,方耀生电话里说的她听的一字不落。
方耀生脸一红道:“到不是不让她出门,不然她天天闷在家里那得多难受!”
张太太忍俊不禁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一定帮你看好这个稀世珍宝,别人偷不去。只是后天就是中秋佳节,过了节再走不行吗?”
他眉头紧锁道:“军情紧急,刻不容缓。”
……
细雨霏霏,落了一夜。
天明之后,她送他出征。
督军府外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整装待发;一辆辆黑色军车排列有序地候着。
她着一身白底青花祺袍挽着他的手臂一步步走出去,没有打伞,任由蒙蒙细雨冰凉凉落到他们身上,沾衣欲湿。
该上车了,她松开他的手,心一阵绞痛。
他转身正对着她,双手轻轻捧着她白皙憔悴的面容,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最后也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在她额头一吻,千般不舍,万般眷恋,都在无言中。
她握住他的手让他温暖手掌继续停留在她的脸上,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上沾了一层雨珠,她声音凝咽:“生当复归来。”
他突然靠近一步,低头将额头轻触着她的额头,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这一刻他们明明离的这样近,却又仿佛离的那样远。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气,手指拂过她耳边的发丝,泪眼朦胧:“死当长相思。”
话落,他转身而去,车子载着他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雨里。
她久久伫立在原地,仿佛魂魄也跟着他去了。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她的脸庞,浸透她的衣衫,她也好似浑然不知。
邓妈撑着伞,急急忙忙冲进雨里:“哎呦我的夫人,你可不能淋雨,淋坏了身子怎么了得!”
华月缓缓转过身子,邓妈却悚然一惊往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手中的伞落在了地上。
“夫人你的脸?”邓妈的声音带着哭腔,面如土色看着华月。
华月骤然惊醒,纤长手指滑过脸颊,湿漉漉一片。
她明白是大雨将她的妆容洗净,露出真实的苍老面容。
她神色一凛,声音冷烈:“不许说出去。”
邓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跟我进去。”华月用手遮面急匆匆往屋里跑去。
“哦。”邓妈反应慢了半拍,随后连忙跟在华月身后。
唯有那一把朱红色的雨伞还静静躺在雨里。
……
福虎在医院里躺了许多天,攒的那些积蓄都花了个精光,他是家里主要的经济来源,如今生活不能自理,一家人就快食不裹腹了。
丽丽没有法子,只有找人给许紫鹃修书一封求助,并在信中言明了事情因果。
秋高气爽,今日正是中秋佳节。
督军府厨房新得了一批活蹦乱跳的阳澄湖大闸蟹,个头都是半斤以上。
厨房精心制做晚宴,足足忙了一下午才大功告成。
明月升上枝头,张太太张罗着将晚宴设在湖心亭上,随后让管家去请方家人和华月下来赴宴。
不一会儿方家人都到齐了,唯独华月还没到。
二太太瞅着香喷喷的螃蟹,咽了一口唾液:“这个华月,怎么还不来,我们也别等她了。”
说完她偷偷去瞄张太太的神。
张太太笑吟吟道:“她可是咱们儿子的心头肉,自然要宠着。”
正说着就见华月盛妆而来,步步生莲。
邓妈颔首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
“真是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她行礼道歉,神思疲倦。
张太太拉着她到身旁坐下,给她挑了只最大的螃蟹到碗里。
二太太见张太太这样喜欢华月,不禁对华月喜笑颜开。
方太太心念华月不计前嫌劝方耀生施药,对华月也和蔼许多,有说有笑。
方荣生近来也想通许多,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想自寻烦恼,正兴致勃勃的剥着螃蟹。
方老爷见一家人这样和睦,也心满意足了。
唯独许紫鹃和这样的场景,格格不入。她不甘心,被一个自己最不屑的人比了下去,输的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