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这杯,我们便在没有任何交情了。
虽然一开始也不是。
宋怀安目光微垂,她是真的想活着,好好地活着,不是苟且在角落里仰人鼻息,也不是躲躲藏藏流浪漂泊。
她逆来顺受惯了,总懒得去抗争什么,但是直到她坐在寇彦仲的面前,再次看到这个对她视若蝼蚁的男人,她却不由得感到困顿和愤怒。
如果没有意外,这个人一定是未来的储君,宋怀心的男人。
到那个时候,她一定会每日心惊胆战,每日忧心忡忡吧!
可她又该怎么做呢,宋怀安看着满桌的非富即贵,坐在其中的她可真是弱小的可怜。
宋怀安举起酒蛊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听说这些日子,静王看上了宁州城的一位姑娘,不知那位姑娘是谁,可有机会带出来让我等见一见未来静王妃?”
寇彦仲说话的时候,目光紧紧的盯向自己,宋怀安自认没有学过什么女儿家的礼节,别人看过来,她就看回去。
桌上的人明显的感觉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古怪,有的看戏,有的不解,也有担心,宋怀安感觉到衣袖被什么扯了扯,微微把目光转向身边的尉迟少阳,只见他并未看自己,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
是了,是她冲动了。
“皇兄真是消息灵通。”
寇景玉坐在盛春梅的身侧,端起酒壶给自己满了一杯,也如宋怀安一般对着誉王遥遥一敬。
盛情的目光绝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看着父亲祖父身边的那位寇景玉,她看到他从宋怀安出现到现在都没有多余的反应觉得高兴,但看到他做着和宋怀安一样的动作又觉得难过。
心思的起伏全部都展现在脸上,宋怀安瞧着那位姑娘,目光又转向一边的寇景玉。
他确实美貌的,不如说在坐的男子,除了两个老头,个个都相貌堂堂,再加上他们各自的身份,随便拎一个出去,应该都是会让姑娘心中小鹿撞死的优质青年。
宋怀安浅淡的笑了笑,慢慢饮下杯中的佳酿。
这场酒宴宋怀安喝了不少,但她并不觉得醉,反而是十分清醒,除了站起的时候稍微扶了下桌面,其他时候都走的很稳。
盛玄与盛老头坐了一架马车,于是回去的马车上,便只有宋怀安一个人。
“你这丫头可是醉了?”
上车的时候老艾关心地问了一句,宋怀安摇了摇头。
“那些酒哪能醉人?”
她从前可是四五十度一斤不倒,眼下这个小身板虽然差了点,但是勉强还算可以,宋怀安进了马车之后便闭了眼睛。
她不是醉了,只是累了而已。
察觉到自己弱小可怜,所以疲惫而已。
马车里的香炉袅袅,宋怀安闻着淡淡的檀香,不知不觉睡熟过去,她依稀觉得马车好像剧烈的晃动了一阵,不过后来又平静下来,然后她被什么人抱起,又放下。
耳边隐隐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宋怀安再睁开眼眸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随心居的房间里。
许是喝了酒,她现在还有些不清醒,头脑也昏沉的很。
“醒了?”
耳边传来寇景玉的声音,宋怀安猛地一僵。
她转头便看见双手捧着脸手臂支在床沿的寇景玉。
“你这人怎么那么——”
宋怀安考虑到这家伙的身份,把后面那句不要脸给忍了。
这是古代没错吧。
“乱闯女子房间,你羞不羞啊?”
宋怀安按着头,她现在还不太舒服,这个身体看来还是不行,以后她再也不喝酒了。
“不羞。”
寇景玉站起身,手掌覆在宋怀安的发顶,拇指轻轻揉按,也不知是宋怀安此时还困倦,还是他的力度刚好,只见身边的女子微微抗拒了下,然后头一歪又昏沉过去。
寇景玉微笑着把宋怀安的脑袋搁置在他的肩上。
“还是现在这样乖一些。”
此时屋外传来敲门的声音,许药师没有起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主子,属下已经把解药调制好。”
寇景玉垂眸看了眼昏睡的宋怀安,想起寇彦仲临走时对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漆黑的双眸又阴沉了几分。
“进来吧。”
许药师背着箱子,一进房间便看到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脚步微微顿了下,便若无其事的走上前,把调制好的解药递给了静王。
“主子,若是真的如此在意,不如……”
“做好你的事,别的不需要你管。”
寇景玉端着汤药,嘴角扬着浅淡的笑意,对着眼前的手下,明明模样温柔又亲和,却让许药师紧张的低下头。
“是,属下逾越,属下告退。”
等房门再次阖上,寇景玉的笑意也渐渐收敛,他垂眸看着靠在肩上的清丽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又微微泛出弧度,只见他垂眸看了眼碗里的药汁,含了一口,然后覆了上去。
随心居外,盛玄坐在石凳上摇着折扇,看到一脸灰败走出来的许药师,不禁摇头。
“看来这是又挨了训斥?”
许药师当做没有听到盛玄所言,只是转身对着盛玄身边的白发男子,神色带着几分质疑与猜测。
“没想到盛家主会亲自搭救夫人。”
夫人……
盛衿听着许药师的话,他的神情依旧冷淡肃穆,坐在庭院的石椅上一动未动仿佛雕塑。
“我只知道宋怀安是盛家的学徒。”
他说着站了起身,一双眼眸淡淡的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你放心,直至今日,我依然十分讨厌你的那位主子。”
盛衿说完便转身离去,盛玄目送自己大哥的身影,不由得摸了摸鼻子,他是不知道大哥和静王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祖父的意思是叫他照顾好这位暂居盛家的静王,他也只能照做不是。
至于小徒弟,他相信她能处理好自己的事。
“天色不早,我与友人越好要去春芳阁小聚,这就不陪你了。”
盛玄说完拍了拍许药师的肩膀,笑呵呵的摇扇而去。
许药师看着盛家两位公子一前一后的走远,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直到他淡淡地看了眼隐蔽的某处,才终于扯了扯嘴角。
“出来吧,楚炎,你今日没有护好夫人,想来又要有一顿皮肉之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