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曦转头看向了拓跋琛的侧脸,淡金色的光晕镀在脸上,泛着点点的金黄色,禾曦忽的笑起来,拓跋琛不解的回头看她,道:“你怎么突然笑起来了?”
禾曦认真的盯着他道:“臣妾只是觉得,一切好似终将尘埃落定了,陛下,臣妾心理欢喜——”
她的眸中隐隐带着一丝快意,一丝拓跋琛看不懂的快意,他似乎是有些接受不了禾曦这样凛冽的目光,只是长臂一揽,将禾曦拉近了些许,随即道:“你欢喜便好,朕还担心——也好,也好——”
禾曦乖顺的依偎在了拓跋琛的怀中,缓缓闭上了眼眸。
三日后,德太妃的生辰,因着德太妃西凉公主的身份,自然是无限的荣光的,禾曦是在寿宴上见到宁奕的,两人目光交错,宁奕看着上首禾曦惊异的目光,心中越发的得意。
他身边带了一名娇俏绮丽的女子,身上的一身鹅黄色的宫装,长发散于肩上,发顶带着一个精致的用兔绒编织的环带,上缀着一些小巧的银叶子,有些隐在发中,让人觉得俏丽可爱,她脸色有些苍白,倒是有点像是雪山之巅的雪莲,颤颤的惹人怜爱。
她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宁奕,好奇的道:“二哥哥在看什么?”
宁奕转回头,便瞧见了她满眼的好奇与天真,他的眸中满是宠溺,刮了她小巧而又精致的鼻子道:“说了多少次,叫我的名字,唤二哥哥成何体统?”江怜儿脸色一红,半是挽着他的手臂道:“二哥哥便告诉怜儿,怜儿可好奇了——”
宁奕见她如此,也十分的无奈,便朝着禾曦的方向喃喃的道:“不过是一个故人——”
江怜儿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道:“二哥哥说的可是眉间有朱砂痣那个姐姐?她长的可真是好看——”
她言语中有着羡慕和向往,宁奕看向她,眸中隐隐有些隐痛,却恰到好处的隐了下去,他低声道:“若是可以的话,你可同她亲近,她是个十分有趣的女子——”
禾曦觉得好似有人在看自己,顺着那视线看过去,便见到一个身着鹅黄的少女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身侧坐着满含笑意的宁奕。
禾曦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以作示意,喜的江怜儿忙扯着宁奕道:“那个仙子姐姐对我笑了,真是好看的紧——”随即又掰着手指,有些艳羡的道:“要是怜儿有仙子姐姐一半好看就好了——”
她显然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宁奕执起了她的手,认真的道:“我们的怜儿虽不够美艳,却是天底下最最可爱的女娃娃——”
江怜儿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她看了看端坐在上首,容貌端丽的妃嫔们叹息了一声道:“不过那姐姐美则美矣,但是好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呢——”
宁奕轻啜了一下手中的清茶,笑道:“怕是咱们将她的小秘密说出去。”
江怜儿一怔,刹那间反应了过来道:“这便是二哥哥说的那个有趣的妃子?那岂不是怜儿的救命恩人?”
宁奕点了点头,道:“只不过本王倒是十分的好奇,她舍命想救得那人,到底是谁?”
怜儿摇头晃脑的道:“能让一个女子舍了性命的,必然是十分重要的人,且她又是大历皇帝的妃子,那么这个人定然是皇帝了?”
是么?是皇帝么?宁奕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幽幽的一荡,正巧她正侧身同身侧的静贵人说着话,此时他才发现了隐在案几后面高高隆起的腹部。
正出神,便听得一声太监尖声的唱喝,是帝后并着德太妃到了,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之见到德太妃身着暗红色西番莲百寿纹祥瑞的宫装,脚下踩着百子祝寿的绣鞋。就连手腕上的金累丝羊脂玉镯子上的镂刻花纹,都是象征着吉祥长寿的不老松柏,极尽奢华,真真是十分的喜庆了。
而帝后二人陪在德太妃的身侧,皇帝是一身明黄色的绣着金龙的袍子,与寻常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倒是皇后,逶迤在地的正红色上是百鸟朝凤的纹样,加上皇后怀有身孕,内务府的人十分的有心,在衣摆袖口的地放一改寻常用惯了的牡丹纹样,反而用了小小的龙纹,明显是存了恭维和祈福的意思,但是因着大皇子新丧不久,禾曦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暗暗的看向了拓跋玥的方向,却并未看见萧奈,想必是伤势未愈,并未出席。
因着德太妃的寿辰,便坐在主位上,他于皇后分作左右,琉璃小心翼翼的扶着皇后坐下,兰馨却没有那般惬意了,明明这寿宴的一切事宜,都是她劳心劳力操办的,但是此时被人敬仰的,万众瞩目的却是兰若,让她如何能咽下那口气?
玲珑许是看出了自家娘娘脸上的情绪,便借着端茶的功夫俯身低声道:“娘娘莫急,您将这寿宴办的精彩,那些使臣们不知道,但是满宫里和陛下却是知道的,这看起来是您吃了亏,若是您此时忍下了,陛下才会觉得娘识大体,懂进退,若是此时发作,那从前咱们费的功夫可就作废了啊。”
兰馨小口的饮了玲珑递过来的参茶,深吸一气才道:“你说的也对,不过本宫看着她就生气,明明月份没有本宫的大,整天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
玲珑知道她必然是要唠叨一会儿的,也就符合着她说了几句。
待到众人都坐稳了,众人才起身给德太妃祝寿请安。
德太妃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见了宁奕,心中更是欢喜,笑的如同一个喜气的老佛爷一般,她缓缓的开口道:“今日虽然是哀家的寿辰,但是也是两国来朝的大喜日子,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担待——”
漠北的使臣一身草原上的装扮,浑身气势也肃杀威仪,闻言上前一步,朗声笑道:“都说大历礼仪之邦,如何有轻慢来使的事情,您老人家过谦了,耶律才祝太妃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行了一个漠北的礼数,德太妃点了点头道:“哀家谢谢耶律大人了。”
随即看向了西凉的使臣道:“哀家原以为会派使臣来,却不想是你来了。”
宁奕上前行了一礼,道:“此番是太后的意思,先帝已逝,太后甚是思念姑母,便让臣亲自前往,以示重视。”
德太妃乍一见到故土之人,又是熟识的人,越发的开怀了,连连说了几声好,便让他们坐下了。
福清躬身上前,涎着笑意道:“为了给太妃祝寿,特别选了西凉的歌女唱祝寿词,跳祝寿舞。”
拓跋琛满意的颔首道:“倒是有心了,去请吧。”
福清应了一声,随即便击掌两下,马上从殿外进来一应身着西凉舞蹈的歌女们,一个个面带薄纱,身着粉裳,像是一团团轻飘飘的烟雾,飘了进来,晃了人的眼睛。
西凉喜鼓乐,与大历的丝竹管弦之声不同,鼓声清脆,节奏欢快,间或隐隐有豪放的气息。倒是十分的符合西凉的民土风情,只听得那歌女幽幽开口齐声唱到:“一杯酒敬安人长生不老,二杯酒敬安人福寿安康,愿安人无疾病神灵保佑,今日里华堂会喜气盈盈。”
辅以欢快的鼓点,整个太和殿都显得喜气洋洋的。
江怜儿托腮,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殿中的歌舞,小声的道:“原以为这次会领悟大历的风情,却不想还是西凉的歌舞,着实是无趣的紧——”
宁奕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笑言道:“你是看腻了,但是这可不代表姑母看腻了,你看姑母多开心——”
江怜儿闻言转向了德太后方向,见她果然嘴角擒着笑意,不止如此,眼底似乎还有深沉的泪意在闪动着,那是一种眷恋和欣慰,她出嫁大历,已经有近三十年了,期间从未回过故土,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记不清那时的人和事了,但是现在,这熟悉的歌舞竟然将她整个人都拉近了回忆里,好像只是她生辰时,父皇给自己庆贺一般。
一切都恍如昨日啊,恍如昨日。
她的手随着那轻快的鼓点打着拍子,只见到一曲祝寿词唱完,那些击鼓之人竟然将板鼓全部都列成六列六排,然后一名歌女竟然赤脚上前,每走一步,便有清脆的沙沙声,定睛望去,雪白纤细的脚踝上,竟然缠了一样的银叶子,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清灵有声,德太妃眸中也闪过了疑惑的神色,只见那美人,身姿轻盈的翻身跃上了那鼓,足尖轻点鼓面,发出了咚的一声,紧接着她水袖一甩,准确的打在了其中的两个鼓面上,竟也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原来那水袖的顶端系了一个小小的镂空的金球,着实是心思灵巧。
随着她腰身慢转,竟然可以自舞自奏,看的众人啧啧称奇。
禾曦身旁的仪嫔瞥了瞥嘴巴道:“自己伴做歌女还当众献舞,莫不是怕旁人不知道自己舞女出身,还当着众多使臣的面,真是丢人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