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连家,夏娃只来得及换身衣服的功夫,就立刻跑到韦家看韦良。
因为跟韦良混的熟,韦家的丫鬟大多都认识她,直接领着她去韦良的院子,走到院门口时,看到韦良正一脸茫然的坐在槐树下的石凳下,连花瓣落在头上肩上都毫无反应。
夏娃叹气,这娃基本没受什么挫折,被保护的太好了,这一下子估计很难接受。
“小少爷,发什么呆啊,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夏娃调皮的叫着私下才会叫的韦良的外号,还把从小正太那儿带回来的椰汁糕拿出来,摆在他面前,可她的话没能幽默到韦良,她的糕点也没让韦良多看一眼,小傻瓜依然苦着脸,不吭声。
哟呵,连吃的都打动不了他?看来打击够大的。
夏娃只好放下椰汁糕,坐在韦良旁边的石凳上,跟他一起发呆,直到韦良自己都觉得他们俩安静的不像话,才打开了话匣子。
“我听说了你爹娘的事,这件事确实是你爹不对,可是大多数人只会觉得纳个妾很平常,你娘想不开,你也跟着茶饭不思,不是更让你娘担心吗?”
韦良红了眼眶,有些无措,“夏姐姐,我爹娘一直都挺好的,我娘只会念叨我爹,但从没有红过脸,我爹也没有让我娘哭过,可是现在我娘天天都哭,我跟我娘说了好多话,却没什么效果,姐姐说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她也不好说。
刚才进来的时候,她就跟韦良的大丫鬟打听过小三的背景,只说是韦季青去上峰那里吃酒的时候勾搭上的,然后上峰闻弦歌知雅意,就把人送到了韦家,之前未曾有过风声,韦季青也一向只有韦夫人给安排的两个妾氏,这回突然来了个空降兵,打的韦夫人措手不及。
那个小三叫兰馨,居然还是个秀才的女儿,只不过家里落败,家乡又闹饥荒,所以才被卖进了官家,又因为这个是有文化底子的丫鬟,长得极其美丽,在仅有的几次跟韦季青的碰面,都能心有灵犀的知道韦季青的心意,还善解人意的对上几句诗词来助兴,所以才把一向好丈夫人设的韦季青给勾了魂。
而且这个兰馨是韦季青上司所赠,韦夫人连反对都没有理由,还得把人家当祖宗供着,那心情可想而知。
虽然从兰馨进门开始,韦夫人就一直不痛快,可到底是个女人,又是个官夫人,既不能背上善妒的名声,又不能给丈夫抹黑,所以得忍,唯一的发泄渠道只能是找韦良哭诉。
夏娃还听那丫鬟说,兰馨才进门几天,这家里就闹腾过好几回,根基不稳的小三却能让一家之主给自己撑腰,韦夫人这样顺风顺水惯了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抵挡的了。
没能帮上忙,夏娃有些气馁,韦良倒也不在意,看他娘快到回家的时候,就带着夏娃去看看他娘,只是在路过前厅的时候,看到从里头走出来的女人后,他还是停住了。
夏娃顺着韦良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个挺漂亮的女人,看上去才十六七岁的年纪,看韦良的反应,八成这个女人就是兰馨。
见到她主动走过来,夏娃特意好好瞧了瞧,那柔情似水的眼睛,那樱桃小嘴,那水蛇腰,还有那弱柳扶风的气质,啧啧啧,夏娃只能说,韦季青喜欢上这女人不奇怪。
“少爷,夫人回来了,您是来看夫人的吗?”
兰馨主动开口,声音清脆娇柔。
韦良尽管对这个女人没好感,但是也不会说出什么难听话,所以点头,就带着夏娃从她身边走过,去往韦夫人的房间。
“娘,我和夏姐姐来看你了。”韦良一进门就看到母亲坐在塌上发呆,刚才也呆坐了半天的韦良倒是活泼了些,努力跟母亲逗趣。
夏娃跟在后面,看到这家伙的表现,还算欣慰,再傻再单纯,也知道守护自己最关心的人。
“韦夫人,奴婢这几天没来府上拜访,韦少爷都跟我生气了,您可得帮我劝劝他。”夏娃打趣韦良,还冲他眨眼睛,这家伙只好偷笑。
韦夫人知道儿子与这个小丫头感情好,看到儿子此时的心情还不错,她也难得露出笑颜,说:“我这儿子啊,就算生气也会转眼就忘了,这性子太善了,以前我总希望他成为这样的孩子,可是现在”
她说着就哽咽起来,韦良熟练的递上手帕,还一直轻声安慰。
夏娃知道韦夫人怕什么,韦良这个样子能天真无忧的过一辈子还好,可现在家里来了个“入侵者”,如果将来兰馨也生了儿子,那韦良的待遇就可想而知,即使有礼法压着,庶子压不过嫡子,可是在下人和外人看来,韦良是个傻子,如何担得起一个家。
韦夫人这种担忧很正常,身为朋友,她自然也希望韦良能平安快乐的过日子,可是
“夫人,兰姨娘来给您请安了。”
丫鬟的一声禀报,成功让屋内的三个人变了脸色。
韦夫人立马擦干眼泪,正襟危坐,说道:“让她进来吧。”
兰馨娉娉袅袅的走进来,对着韦夫人见礼,说:“夫人,老爷早上交代过,让您回来后,准备好他去新乡的行礼,他下午就会走。”
韦夫人听到她说的话,那神色就更加冷淡,“我知道了,老爷吩咐的事我会办。”
看兰馨还没有走的意思,韦夫人继续说道:“我早与你说过,你不用立规矩,以后没事也尽量少往我的院子里走动。”
兰馨当即眼眶泛红,不紧不慢的表态:“夫人,我实在不知道哪儿做错了,叫您这般厌弃,只是我刚进门,什么规矩都还不懂,而且我服侍您也是应该的,怎么能不来您这儿呢?”
“你”韦夫人这样的软绵脾气居然一下子就被勾起了火气,恨恨的看着兰馨:“你不用巧言令色,你是老爷的心头肉,他心疼你,怕你在这儿受委屈,这是老爷的心意,我索性免了你的请安,我不是说反话,你不用拿话堵我。”
兰馨有些难堪,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还算识趣的跟韦夫人说了两句场面话,然后退了出去。
但是因为她的搅和,韦夫人又没了说话的兴致,韦良陪着她去卧房休息,出来后就送夏娃出门。
夏娃叹气,这个小三倒是有点眼力劲,而且还算能忍,大方向上让人挑不出毛病,韦夫人只能继续装大度。
“别愁眉苦脸了,你娘迟早会想开的,你要保重自己才不会让你娘担心,你好歹叫过我姐姐,如果有事,记得要跟我说一声。”夏娃临走前,扯了扯韦良的衣角,叮嘱他。
韦良很给面子的挤了个笑容:“夏姐姐,谢谢你,下次再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红烧肘子。”
噗嗤,这种时候没忘了吃,还能开玩笑,夏娃稍微放心了些。
韦家这情形,其实不算太复杂,不说她读过的言情见过的宅斗,就是这个时代一些有钱有权人家里三妻四妾各种使绊子拼手段的伎俩也见过一些,有的人聪明,能忍,又狠,所以能从女人堆里脱颖而出,可有的人没手段,没运气,没心机,也就没了前程和性命。
这种大宅门里,要想活得开心,只能自己想得开,韦夫人小半辈子都很顺利,又不是个宅斗高手,也狠不下心来惩治小三,所以只能自己有苦往肚里眼。
而最让人遗憾的是韦良,一个活泼纯真的孩子硬是被逼着长大,去适应大宅门里的耍心眼,夏娃真不知道这娃能不能hold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