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夏娃除了偶尔回连家露个面,拿点换洗的衣服之外,她几乎全程陪在韦良身边,最后直接住进了韦家。
跟韦良在一起待久了,这家伙越来越知道怎么治她,好像在捞回本一样,除了要她每天变着法的让她做吃的,还让她出去给他买零食,可惜每次她抱着一堆零食回来,都被她吃的一大半,因为他压根吃不下什么东西,他自己都说与其吃了吐,还不如让同样是吃货的夏娃来帮他实现愿望,夏娃的嘴每天被各种食物塞得满满的,这种免费吃喝的待遇虽然好,但是她看着韦良馋的样子,就吃不下去了。
不但如此,这家伙睡的时间也越来越久,夏娃每天在他身边咋呼了几下,就能听到他的呼噜声,等到他醒来之后,夏娃都不敢问他怎么又睡过去了。
韦季青也找过大夫来看,每个都摇头,基本都是大限已到的意思。
夏娃每次在这种时候都不敢待在韦良的房里,等到韦季青和韦夫人哭过一轮后,她才收拾好心情,强颜欢笑的去看韦良。
可惜这种强颜欢笑的日子也不多了,夏娃为了让韦良不犯困,就给他将一些天马行空的故事,尤其是韦良特别爱听她说起过的现代生活,她就给他描述着怎么用各种现代厨具做出的美食,怎么玩一些天马行空的网络游戏,怎么用现代的科技将人体内那点小小的癌细胞消灭掉。
听到最后,韦良困了,还忍不住问她:“夏姐姐那些东西真的能治好病吗.如果可以,我倒是想投胎到你说的世界里”
“能,当然能,好多我们现代治不了得病,将来都能治愈的。”
“那挺好,我这种病秧子,到了那种时候,估计就能活蹦乱跳了。”韦良说这些的时候,语气是愉快的,眼神是憧憬的,就连面上惨白的几乎也泛起红晕。
夏娃也不想承认这是所谓的什么回光返照。
“不用到那时候,你多往好处想想,听大夫的话,好好吃药,你会好起来的。”
夏娃已经语无伦次,还幻想着以前听过的医学奇迹,都被医学上判处死刑的人不也乐观的多活了好多年嘛,为什么韦良不可以?
韦良干瘦的手掌搭在夏娃的手上,无奈的笑着,他倒是想像夏娃说的那样,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夏姐姐,帮我个忙吧。”
“你说吧”夏娃哽咽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很不喜欢韦良这样交代后事的口吻,心痛的厉害。
“我娘这些天日子不好过,我知道.不仅仅是因为我的病.也因为被我爹那些亲戚缠着说过继的事.他们都以为,我没了,我爹就绝了后所以都逼着我爹过继我几个叔叔的儿子。”
“这些人真过分!”夏娃算是见过不少大宅门里的缺德事,这回还是忍不住想骂人,韦良还躺在这儿呢,这些人就巴不得咒人家死。
韦良却已经无所谓了,“这不怪他们,我爹对我和娘够好了.他们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我还不能为他们做什么.我那些叔叔和姑姑早就想让我娘给我爹过继个孩子可惜我外祖母不同意,我还在呢后来就没人提了,现在我都这样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机会的.所以麻烦你劝劝我娘,我无所谓.如果过继个儿子,能让我娘清净会儿,能让我爹交差,我答应.”
夏娃又想哭了,韦良这真是在交代后事,只是这些话全都是为了爹娘着想,可他呢?
“韦良,别说了,你只要好好的,谁也不能逼你和你爹娘做什么.”
“我好不起来了,我觉得好累,好痛”
“不要睡呀,你哪儿痛,我帮你揉揉.”夏娃的眼泪也快决堤了,一个劲儿的摇韦良的胳膊,都没见他有任何反应。
可是无论她再怎么摇,韦良都没再睁开眼睛。
夏娃没敢再碰他一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韦良房里的小丫鬟不断的跑进跑出,然后一大堆的跑进来哭丧,哭的她脑袋疼,可她却不敢跟着哭,因为韦良这家伙说被她给哭怕了。
可这些人是真能哭,韦夫人哭的早就抽过去了,韦季青也难得的在韦良的床前掉了好久的眼泪,接着就是韦良各种七大姑八大姨的跑过来哭丧,那嗓门大的,夏娃捂着耳朵跑了好远。
韦良,这就是你说的那些盼着你死,想要将儿子过继你爹娘的人吧。
怎么办,她先入为主,她讨厌见到他们,如今你娘被他们围着叫唤,她都不敢近身说话。
她真的为韦良不值,好好的人没了,还要被人当靶子各种嫌弃,说什么早就身体不好,不该强求,小时候就这样的风凉话,这些人已经肆无忌惮,明摆着要压着韦夫人点头,早在韦良还没走的时候,她就偷偷听到韦家的丫鬟们议论,那意思是韦夫人的娘家在走下坡路,最近侯景洪还被抓了,而韦季青正处在上升期,韦家的人压根不怕韦夫人。
原来,韦良和韦夫人活的那么累,她以前还觉得这对母子被保护的太好了,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韦家的热闹从架起了灵堂开始,就各种不消停,韦家的亲戚就像死了亲儿子一样号丧,那架势把韦夫人和夏娃这些本来心痛无比的人都镇住了,反复看着桌上供的排位,才确定自己没哭错人。
这些人啊,是不是比谁哭的大声,好让韦季青心里舒服,才能为自己家的过继添一道筹码?
等看完这些人的表演,夏娃估计会最快速度的离开韦家,只是在这儿之前,她还是悄悄的去见了韦夫人一面。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韦夫人仍然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对什么人什么事都不在上心。
夏娃见她这样子,很不忍,就将韦良之前交代的话全说了出来。
“他说让你不要再哭了,让你不要为他伤心,又让你答应了韦家那些亲戚的话,他不介意韦大人再过继个儿子,不介意有人取代他的位置,只要他们不来找你麻烦,只要韦家太平,他就满意了。”
“我的儿子.”韦夫人终于熬不住,韦良一死,她身心俱垮,多少日子的劳累和惧怕终于发作,等到韦良出殡后,他就直接躺下了。
夏娃不知道自己传达的话会不会让韦夫人有所改变,但至少目前来说,韦夫人估计烦死韦家的那些亲戚。
而她自己也没几个娘家亲戚撑着,所以儿子一走,她病了,正好也可以找借口不用再见到她不想见到的人。
还好韦夫人愿意见夏娃,还有另一个人,侯夫人。
夏娃在韦家人哭灵的时候,就看到侯夫人来吊唁,只是那时候她都快认不出这位夫人,简直像一夜之间老了好多岁的感觉,而侯夫人当时也似乎察觉到大家都在窥探她的眼神,所以尽量避开了人群。
现在热闹过去了,侯夫人来看望韦夫人,两个女人一见面就抱头痛哭,当时夏娃还没离开,她看到她们这样,也为这两个女人感到惋惜。
韦夫人施经历了丧子之痛,侯夫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夏娃只知道侯景洪跟白鹊的交易被人抓住了把柄,所以他被抓了,而她不知道的是,侯丽君的下场更让侯夫人心碎。
侯丽君被她爹救回来后,遭到家里的姨娘弟弟妹妹们各种暗地里嘲笑,尽管侯景洪下了封口令,还是有些闲言碎语传到了侯丽君的耳里,此时的她已经没了当初的锐气,犹如惊弓之鸟一样,不敢再出房门一步,侯夫人怎么安慰女儿都没用,只能眼泪往肚里咽。
更糟糕的在后头,侯景洪被张千户搞得焦头烂额,生怕自己的事被揭穿,急于找靠山当救命稻草,可惜韦季青已经受够了这个妻弟给自己惹的麻烦,压根不耐烦他,侯景洪也早有感觉,所以他搭上了一个姓胡的参将,听说人家好色,就立马动了念头,想将侯丽君送给胡参将当妾氏,侯夫人当时就崩溃,那胡参将起码有四十五了,年纪比侯景洪都大,她怎么可能同意。
可诡异的是,侯丽君自己同意了,她也不管侯夫人要死要活的哭诉劝解,只说听从侯景洪的安排,于是一顶小轿子就将她送进了胡家。
可不久后,侯景洪还是被抓了,侯丽君虽然暂时能让胡参将新鲜一阵子,可是压根说不上话,胡参将打听过侯景洪犯的事后,就彻底歇了帮忙的心思。
侯夫人心力交瘁,不但要时不时的打听女儿过得好不好,还要为丈夫四处跑腿花银子。
韦夫人的所有精力都投注在儿子身上,韦季青也不让府里的人跟她说起弟弟的事,所以当她知道侯家的事情后,侯景洪早已经被送进牢房,侯夫人不是没想到要来求助这个姐姐,可是被韦季青挡在门外后,她也只好找别的路子来打点。
当韦夫人找韦季青说情的时候,韦季青将早已准备好的理由告诉她:“景洪这次犯得事不小,我的帮忙也无济于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罪名定性为玩忽职守,而不是通敌卖国,不然连累的不仅仅是侯家,还有我们!这些事我不想让你知道,是因为你最近承受了太多的事,景洪也不小了,他不能再这样胡作非为,我也不能一次次替他兜着。”
韦夫人知道自己弟弟的毛病,丈夫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她就不再说什么。
所以这次侯夫人来看她,她依然是那句话:“能帮的我们一定帮,但是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是太不可能。”
侯夫人哪能指望全身而退,这些日子她在许多地方碰壁,有些愿意指点她的,还透露侯景洪犯得事都可以砍头了,所以如果人能没事,丢官降职也就不算什么事。
夏娃在一旁听着她们互相安慰鼓励的话,感慨这段时间里发生的各种事情,一瞬间各种疲惫的感觉涌上来,她忽然能理解韦夫人为什么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