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芸还不明白夏娃突然沮丧的原因,傻傻的问道:“姐姐这是要到汾县找人吗?”
夏娃泄气的回应:“是啊,我有个亲戚在那儿,我想去找我的家人。”
尽管听着云里雾里,代芸察觉到她不愿意多说,也就乖巧的没再多问。
或许被打击惯了,夏娃的自愈能力很强,她没郁闷多久,就又开始的跟代芸聊了很多,晚上的时候,两人还睡同一间房,代芸这小丫头真是够勤快,什么活都抢着干,饭菜却不敢多吃,生怕别人说她,连睡觉都是缩在墙角,不敢多占一点地方,害的夏娃不禁自问,她还没这么霸道吧,这小丫头也太小心了。
不过第二天看这丫头还是这么一副小白兔受惊的样子,夏娃逗了她一下,还会瞪着眼睛做无辜状,生怕自己又哪里没做好,让夏娃不舒服了,又抢着把马车里里外外擦了个干净,夏娃算是明白了,小丫头这是这幅性子,很怕成了吃干饭的,所以努力的干活来回报。
夏娃劝了她几次,也没见她听进去,也就由着她这么做。
不过代芸还真是个不错的向导,她对汾县附近一带熟悉,连弘文都省了问路的口水,他们很快到了汾县。
可是到了县城的入口处,连弘文却让夏娃和代芸下了马车,改为步行进入汾县。
“这里已经离首善县已经不远了,我刚才都看到了巡逻的官差和民兵,我此行还是低调些好。”
夏娃听到他这样低声解释,毫无保留的听从他的安排。
连弘文留下几个侍卫在客栈待命,带着三个侍卫和夏娃代芸一起进城,可是一路上却没见到几个人,代芸找了好几个人问,都是不知道或者躲躲闪闪,她挫败的看着夏娃,夏娃也紧皱着眉头,不知道这里出了什么事。
“五少爷,你说怎么办?”夏娃有点没底气,下意识的想向连弘文求说法。
连弘文坚定道:“没关系,总能找到,继续走吧。”
好在他们走了将近一半的路程,代芸才问到了个稍微靠谱的人,小丫头这回倒是聪明了,找了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先问问自己姑姑家在哪儿,然后顺带问了丁家的事。
那个孩子回忆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丁家?如果你问的是城南棺材铺的丁家我可算听说了些.半年前他们因为窝藏什么跟郑王有关的通缉犯被抓,全族的人几乎都被杀或者被流放现在丁家早被饥民抢光了,姐姐要是去丁家找人,恐怕没什么用。”
夏娃顿时脑子都炸了。
全族的人被杀!
她激动的抓住那个孩子的胳膊,着急的追问:“是所有人被抓了吗?还是只抓了丁家人?”
那个孩子有些被她的反应吓到,一直后退,想要甩开她的手逃走。
连弘文按住夏娃的肩,沉重道:“先别急,问问清楚。”
然后他接着对那个小孩子说:“你好好回答这个姑娘的话,我这里有点碎银子可以给你买点吃的,但是不要让别人看到,也不要告诉别人我们问你的话,懂了吗?”
那孩子刚才还在挣扎,看到连弘文手中的碎银子,立马换了副表情,频频点头。
“我懂我懂,让我想想丁家的人听说是全部都被抓了,连着抓了两次,怕牵连出更多的人,所以其他人都没审问,就凭着丁家的老爷的话,就被丁家给治罪了。”
“那审问和定罪的人都是汾县的县令吗?”连弘文闻言,接着问了句。
那孩子挠了挠头,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都在传咱们这儿的县令很会办事,为朝廷抓了不少造反的同党,过了今年就会升官。”
连弘文心里有数,将银子给了那孩子,他捧着银子,欢喜的转身就跑。
“怎么办?少爷,丁家人是不是全死光了,我娘和弟弟会不会也被当成丁家人给抓走了?”夏娃已经六神无主,死命抓着连弘文的衣袖,连手都在颤抖。
连弘文抓着她的手,紧紧不放,不断地用言语安慰她。
“先别急着下结论,去年的那两场战乱确实闹得民不聊生,尤其是郑王的人脉更广,残余部将渗透到各个地方,皇上登基后为了抓捕这些人,费了不少劲,我也听说过出现一些冤假错案,丁家人有没有窝藏反贼,现在还不清楚,但是这个卫县令的官声并不好,他还勾结首善县的县官和其他几个大人,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查清这些事,所以丁家是不是被冤枉,有些人是否量刑妥当,还没有查证清楚,你先别急。”
可夏娃已经没有主意,连弘文只好带着她再往丁家的方向走,亲自去看个清楚,问个究竟。
按着那孩子说的方向,连弘文带着夏娃找到了丁家的房子,确实已经人去楼空,而且破败的不像样,夏娃一看到这间毫无生气的房子,就更加绝望,原本以为可以找到亲人,结果人没找到,甚至还有可能被丁家牵连,丢了性命,她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
“姐姐,你别哭了”代芸红着眼睛,拉着她的衣角,轻声的安慰夏娃,但是压根不管用,只好眼巴巴的朝着连弘文看去。
连弘文怕她撑不住,想带她回去,可这时街道的另一头出现了几个衣着还挺体面的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老伯走了过来,看到他们这伙人,就猜到他们是外乡人。
“你们找谁?”老伯开口问他们,声音很沙哑,但是中气倒是挺足的,听着就觉得身体不错。
连弘文定睛一看,冲着他们颔首:“两位老乡,麻烦一下,这是我的朋友,她跟丁家是远房的亲戚,这次家乡遭了灾,想要过来投奔丁家这门亲戚,可是已经很久没联系,所以不知道丁家现在是个什么光景,敢问二位认识丁家的人吗?”
老伯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们一行人,看到夏娃双目通红,双手握成拳,也就大约信了她跟丁家的关系,但还是很遗憾的说:“丁家是开棺材铺的,这镇上哪家做白事,大多会找丁家,我当然认识丁家的人,只是他们家牵涉到一些麻烦里,才连累全族的人,姑娘,你可是来晚了,丁家大约半年前就不在了。”
“那所有人都被判刑了吗?朝廷处死了多少人?其他没处死的呢?”夏娃瞪着眼睛,一直追问那个老伯。
老伯面色一沉,“我只知道,那次丁家算是遭了大难了,全部成年男丁都被处死,女眷和孩子有的被充作官奴,有的被流放苦寒之地,总之很惨。”
只是杀了男的?
夏娃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夏斗还没有成年,即使被丁家牵连,也不会被砍头,找到亲人的希望破灭后,她最奢侈的愿望只是期望娘和弟弟妹妹还活着,只要命还在,她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们。
连弘文看到夏娃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才放心的跟老伯问道:“真是谢谢老伯,只是我们从外乡来的,虽然老家也遭了灾,但是来汾县的路上没想到看到这么多饥民乞讨,这里的官府都不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吗?”
老伯冷哼一声,眼里尽是愤慨,“现在的官老爷忙着自己的升官发财,哪还会有心思管老百姓的死活,有了剿灭反贼的功劳,这卫县令是躺着等到升官,还会怕因为治理不好饥民而被指责吗?”
连弘文皱眉,却让人冷静的问道:“原来如此,看来这里也不是富庶的地方,我们失去了家人,原本还想来投奔,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等了一会儿,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问道:“老伯,您是这里的老人吧,您知道哪里可以暂时能让我们暂住一下,我们会付银子的。”
老伯神色一凛,说道:“谈什么银子!如果只是暂住,我家的房子还有空缺,你们几个如果能挤挤就没问题。”
“爹,家里收留的人够多了,咱们没有.”后面的中年男子不得已的跟老伯提醒道,却被老伯喝止:“闭嘴,我决定了就不要罗嗦。”
连弘文看着这父子俩的争执,觉得这家人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随意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交到老伯手上,“老伯,我们确实没地方去了,而且也怕不安全,就暂时借住在你们家,这是我们这几天的开销,请您务必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