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怎么样了?”
连淮南拼着一股劲冲过来,发疯了一样抱着连弘宇,一把年纪的人哭的满脸伤心,十分心痛的样子。
连弘文和苏慎言蹲下来查看连弘宇的伤势,还好除了背后和手肘的擦伤,其他地方还看不出来,连弘文挥手唤来手下,正想把连弘宇抬回去治伤,却被人拦住去路,连弘文一眼就看出这些人是刚才在幸灾乐祸的那群人,他的修养和风度全无,一脸怒气的看着马上的这群人,厉声问道:“请问阁下是哪位?为什么如此羞辱我的兄长?这是天子脚下,不是容许你们随意拿人命取乐的地方!”
连淮南抱着儿子哭了半天,听到连弘文这话,抬头看向这群人,也恨不得找他们理论,真是太张狂了。
可是领头的人无所畏惧,弯下腰,看向连弘文,大声嚷嚷道:“他是你的兄长?你是连弘文?”
连弘文看得真切,当领头的人问出他的名字时,马背上的其他人都变了脸色,由原先的调笑转为愤怒,他略微琢磨了一下,就大约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
“在下正是连弘文,这位是我的兄长,不知他犯了什么错,让你们如此戏弄?你们也算是朝廷命官,这样公然草菅人命,要是闹到了顺天府,可就不好说了!”
这些人眼睛瞪得如铜铃大,恨不得各个上来把连弘文按住揍一顿:“好一张利嘴,颠倒黑白,搬弄是非,就是你们这些文官最擅长玩的把戏!你堂堂的户部郎中,家中兄长却是个偷盗别人家财的小人,我只是略微教训他,没把他送到官府,就算给你面子了,你还敢倒打一耙,那就看谁的命硬!”
“不可能,弘宇不可能偷盗东西,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连淮南激动地出声否认,连家不说有多么泼天的富贵,但是家底殷实,但凡好东西他都尽量满足儿子,连弘宇恶习虽然多,但是从未染上过偷盗的毛病,如果让这些人扣上这顶帽子,连弘宇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不可能?整个上林苑有一大半人看到了我们从他身上搜出来的珍珠,这是皇上赏赐给邱大人的南海进贡的珍珠,是圣物,连弘宇连这都敢偷,我们小小惩戒一下他,算是便宜他了!”
连淮南听到这些话,额头上满是冷汗,先前的信誓旦旦也变得有些动摇,他确实听连弘宇说过跟这些姓邱的姓林的人混在一起,如今被指责偷了东西,认证物证都在,他该怎么反驳?
苏慎言对这些人的背景比连弘文熟悉,要说他们不怕闹事,可他们的老爹现在都还夹着尾巴做人,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伤人,又会成为御史们口诛笔伐的好借口。
所以他无所畏惧的站出来反驳道:“林大人,别说被你指认为偷盗的人现在还没有恢复意识,没法为自己辩解,就算是真的如你们所说,你们大可以交给衙门处置,天子脚下自有律法来惩治恶人,但是你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绑在马后拖行游街,还伤了那么多百姓,你们这是行凶闹事,是滥用私行,跟偷盗比起来,你们的罪责更大,就算是闹到了皇上面前,我们也不惧,不知林大人是否愿意跟我去皇上面前理论一番?”
马上坐着的几个人同时变了脸色,甚至可以说脸色十分难看,他们恶狠狠的瞪着连弘文和苏慎言两人,僵持到最后,领头的林大人才缓和了口气,说道:“哼,苏大人,别以为你帮着皇上办了几件差事就了不得了,皇上可没空理会你这点小事,兄弟们今天还有要事,懒得跟你们废话!”
几个人一挥马鞭,密集的马蹄声响起,这些人仓皇的离开,苏慎言和连弘文才回过头来,嘱咐着下人将连弘宇抬上马车。
连淮南心疼儿子伤势,死活要把连弘宇带回苏家诊治,他能够就近照顾儿子,苏慎言没意见,连弘文只好吩咐马夫改道。
连弘宇被送回苏家后,等候在苏家的人就忙活开了,有人忙着找大夫,有的人忙着给年氏送口信,有人忙着在连弘宇床前说话,唤醒他的意识,有人不断的在床边安慰心神不宁的连淮南,终于在大夫诊治,开药,叮嘱过后,连淮南才终于放下心来。
“爹,大哥只是有些擦伤,没有伤到骨头,已经是万幸,您就别过于担心,咱们都会帮着照顾大哥,您先回去歇会儿吧。”连佳珺扶着连淮南坐下,不断地开解着,她一家人还没走,就是在等着连弘宇的消息。
连淮南哪有心思回去休息,他就是闭着眼睛也睡不着,可是想起今天那些人指责连弘宇的话,他被刺激大发了,心里仍然不安,便找来苏慎言和连弘文详细追问。
“那几个恶人会不会还为难弘宇,拿着偷盗这件事污蔑弘宇的名声?”
苏慎言忙安慰老丈人:“爹,不用担心,就如同我今日说的那样,大哥偷盗的罪名还未证实,可是他们滥用私行,当街闹事的罪名确是属实,我也让人收集了证据,要是他们纠缠不放,我们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连淮南这才放心了不少,他红着眼眶,叹着气:“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弘宇怎么会得罪这些人?之前他不还是信誓旦旦的说跟这些人混得好吗?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连弘文看到父亲满脸的憔悴和担忧,心里对今天那帮人不是没有气,他一向不与人争高低,但也不是个软柿子,他也看不惯大哥的作为,却不意味着他能容忍别人欺负他的家人,都欺负到他的头上来了,他的心里也在盘算着该怎么反击。
“相公!你怎么样了!”
厅里的几个男人都噤声沉思,骤然听到外面满院子的叫声,一听声音就知道年氏赶过来了,连佳珺和连夫人也听到动静,赶过来拦住年氏,连佳珺抢先劝说着:“大嫂,大哥已经没事了,只是身上有些擦伤,我们已经给他擦了药,现在正睡着,你不要吵到他了。”
年氏犹然不信,低声问道:“既然只是轻伤,为什么到现在还睡着?是不是伤到头了?这还不算严重?我要去看看他。”
“年氏,不要杞人忧天!弘宇是睡下了,只是因为受了惊吓!我们何必骗你!”连夫人对老大一家子搅和了今天的家宴本就心里有气,年氏还这样怀不知所谓,她的心里就更不舒服,语气也更不客气。
连淮南也走了过来,沉着脸看着年氏,将年氏看的眼神不住的躲闪。
“既然弘宇还没醒,我就先问问你,弘宇到底怎么跟这帮人牵扯上的?你之前不是说这些五城兵马司的人很看重弘宇吗?为什么今天会这么羞辱他?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弘宇现在有没有命还不知道,你最好给我如实的说清楚!”
年氏这下撞枪口上了,她很少听到公爹如此严厉的口吻质问她,她的眼神乱瞟了一圈,没人出来帮她说话,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如实的交代。
“相公跟五城兵马司的人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我只听他说他是遇到了延平来京城做生意的老乡,这个老乡生意做得挺好,经常请相公去天香楼吃饭,无意中遇到隔壁厢房里五城兵马司的几位大人,相公偷听到他们吹嘘自己身份的时候,就想上前结交他们,还撺掇延平老乡一起给那些大人敬酒说好话,后来相公还拿了家里不少银子去给他们送礼,陪吃陪喝,才结识了那帮人,可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闹翻了,公爹,我真的不知道!”
连淮南气得胸口堵,就知道长子不会是什么正经门路搭上的关系,给人伏低做小,只会让自己丢尽脸面,人家也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如今一翻脸就差点要了人命,这要是再严重些,那还了得!
厅里的气氛很不妙,连淮南的脸色最难看,大家也都闷着不出声,好好的家宴算是彻底被搅和了。
等了快半个时辰,连弘宇总算醒了,众人又急忙赶到他的床前,年氏抢先挤到床边,一见到连弘宇就趴在他身上大哭:“相公,你可算醒了,你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个三场两短,我跟两个孩子可怎么办”
连淮南听着这话直皱眉,这年氏太不会说话,一张口就这么晦气。
连弘宇只觉得全身都疼,猛地被年氏一撞一抱,疼的龇牙咧嘴的,语气难免不太客气:“你起开,我还没死呢,你号什么丧?”
众人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这俩真不愧是夫妻,一个比一个会说丧气话。
幸好连佳珺出声圆场,才避免了年氏的尴尬:“大哥,大家都很担心你的身体,大嫂更是哭了好几次,你就别怪大嫂了,你还是先告诉我们,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连弘宇一看大家都在这儿,都看到自己一脸衰样,面子上过意不去,本不想搭理他们,可看到自己老爹拉着一张驴脸,还是吭了声:“我背痛,手痛,头晕,其他的方面怎么样,我还得再看看。”
连淮南语气冷硬地说:“既然身体不舒服,这几天就安心养身体,哪儿也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