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汀君倒是神态自若的带着两个孩子进入客厅,把一干丫鬟婆子留在门外,杨大娘和沈二娘看着这些人,只能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些人打招呼,只好端茶倒水,将他们迎到左边原本用来放杂物的小房间里坐着等。
代芸习惯性的给陈汀君和两个孩子倒水,夏娃看到陈汀君看代芸的眼神时,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而两个孩子见到代芸的表情也不可谓不惊讶。
封青芜憋不住话,直接问出口:“芸儿姐姐,你不是因为得了重病,被送回老家调养了嘛,现在好些了吗?”
代芸有些尴尬,刚才一是过于激动,只顾着服侍他们,都忘了自己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个消失的人,她怕说错话,给夏娃添麻烦,所以直接看向夏娃,夏娃接过话茬解释道:“芸儿姐姐跟我算是老乡,我认识她,就把她接回家里养病,现在已经好了,就不想回去,跟着我们一起干活。”
封青芜不知道信没信夏娃的话,陈汀君倒是笑了,夏娃使眼色让代芸先出去,代芸就端着茶托走了,陈汀君才开始转入正题:“今天来找夏姑娘,一来是把两个孩子带过来与你见见面,二来是想跟你道歉。”
她神情温和的说着这句话,却让夏娃听得心中凛然,忽然觉得陈夫人要说的事不是她认为的那样,她戚戚然的问道:“夫人为何要给我道歉?”
陈汀君看了一眼两个孩子,面色沉静的说道:“之前我不知道侯爷做过的事,给别人家带来灭顶之灾,而我听说褚将军的儿子跟你相熟,我没脸去见褚将军的儿子,所以就来拜托你帮我跟他道个歉,虽然这已挽回不了什么。”
夏娃听到她是为了这件事道歉,心里顿时轻松许多,但仍然郑重的说:“陈夫人,虽然如今你已经跟封家没什么关系,但是我还得说句话,褚将军和褚家这么多条人命,不是你替侯爷说句抱歉就能挽回了,只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也不是褚家的人,再多的话也轮不到我来说,但是你的心意我会替你转达给褚公子。”
“那就多谢夏小姐了。”陈汀君慢条斯理的说着。
她顿了一下,对着封卓奕说:“你先带着妹妹出去走走,让芸儿姐姐带着你们去附近玩玩,但是不要跑的太远。”
封卓奕对母亲的话言听计从,扯着快睡着的封青芜出去找代芸,夏娃看着他们离开,才收回视线,等着陈汀君接下来的话,毕竟把孩子支走,总得是要说些孩子不能听的话吧。
陈汀君镇定了一下,便对着夏娃说道:“夏小姐,其实我需要道歉的是另一件事,我知道卓儿和芜儿不是我亲生的孩子,当初我思子心切,都快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故而侯爷才会找了个孩子来充数,好让我有活下去的信念,所以无论侯爷在孩子这件事上做过什么,都是为了我,自然也都是我的过错。我原本不该来向你求这个人情,但是为了孩子,我只好厚脸皮来恳求你,我想暂时抚养两个孩子一段时间,起码不要现在就把他们带走。”
夏娃一时震惊,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原来她的预感不是错的,陈汀君要说的话果然不是什么好话。
真是笑话,如今安义侯这个障碍都没了,陈汀君也不是孩子亲妈,她怎么就不能接回来自己的弟弟妹妹,她为了等这一天花了多长时间,付出多少心血,他们知道吗?凭什么一句话就又把别人的亲人据为己有?
所以夏娃的态度急转直下,语气冷漠的说:“夫人,你觉得你说这种话合适吗?”
陈汀君心里一颤,有些羞愧的低头,却终究抬眼看着夏娃说:“夏小姐,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就如我之前说过,侯爷把两个孩子带回来是为了我,所以我才是造成这个过错的元凶,虽然你们母亲的过世不是侯爷亲手造成的,但是侯爷确实为了我,没有拼力救下你们的母亲,所以我愿意替自己赎罪,我会好好抚养两个孩子,不会让人伤害他们半分”
“等等你刚才说,是安义侯害死了我的母亲?”夏娃咬着后槽牙忍着,几近颤抖的质问。
陈汀君被她的反应吓到,可也看出夏娃并不知道自己母亲的事,她顿时觉得说错话,但已经无法挽回,脸上又是歉意又是后悔,连声道:“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说这种话,可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来承担”
“承担?你要如何承担?这是一条人命!你也是失去了儿子的母亲,侯爷做的那些事情能挽回你的心,你能原谅他吗?你都做不到,为什么总要被你们伤害的人体谅你们的难处?就因为你们是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我们只是微不足道的平民百姓?你明知道自己的丈夫因为你害死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你怎么还有脸要把两个孩子留在身边?难道平时看着两个孩子的脸时,你难道就没有想到他们的母亲?难道你不会愧疚吗?”
夏娃看着陈汀君的眼神可谓是犀利怨恨,她从没像现在这样痛恨陈夫人的伪善和自私,亏她以前还认为这是个好母亲,结果也不过如此。
陈汀君也深知自己和封镜玄罪孽深重,被夏娃这么劈头盖脸的痛骂,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多天的压抑和委屈,也终于让她忍不住,掩面哭出声来。
夏娃也哭了,很绝望的哭了。
母亲被证实真的已经去世了,弟弟妹妹还要把害死母亲的人当做父母,无论哪一件事都让她忍无可忍。
曾经她怨大伯和三叔家没有良心,恨舅舅势利无情,可没想到母亲却是被别人害死的,她能无视亲戚,却无法原谅安义侯的残忍,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弟弟妹妹交给陈汀君来抚养。
夏娃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决:“夫人,你不用再多说了,我不会让我的弟弟妹妹再认贼作父,他们还小,我不想让他们憎恨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你也没有资格再抚养他们,所以今天我就要把他们留在这儿,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就去顺天府说个明白,把安义侯当年怎么害死我母亲,将他怎么把别人的孩子据为己有的事全都说出来,我们来让世人和律法来评评理!”
她的强硬让陈汀君有些不知所措,却也无言以对,更加无可奈何,早在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夏娃很难答应她的要求,她也猜的到连家和苏家这么积极的绊倒安义侯,不只是为了褚家和正义,他们是想要回孩子的,所以从知道两个孩子身世的那刻起,她就害怕会是今天这种局面,夏娃的态度让她的希望破灭,也许是她的要求过分了。
陈汀君只好起身,默默走了两步,才回头对夏娃说道:“对不起夏小姐,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这两个孩子确实不应该再跟我待在一起,我今天就把他们留在这儿,只是他们目前还是封家的孩子,我会找个时机跟封家和皇上太后禀明实情,以后他们就会彻底的回到你的身边,我知道你能好好的对他们,只是我想奢求一句,以后如果有机会,请让我能有机会跟他们见见面,我就满足了。”
夏娃对于她态度转变这么快,有些错愕,但是仔细想了之后,也就觉得理所当然得接受了,对于陈汀君的要求,她原本很难答应,直到听到陈汀君说要跟太后商量,她才惊觉小七的身份牵涉到更多的人和事,陈汀君愿意放弃,她也只好妥协,于是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