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李修远忽然狠狠给自己甩了一巴掌,在寂静只闻急促呼吸声的房间里更显得清脆无比。
趴在床上始终一言不面无表情的余月滢听到响声,木然的转头看了一眼李修远,又木然的转了回去。
那空洞无神的眼神,仿佛穿透无尽虚空,孤独而悲伤的站立在黑暗之中,没有春夏秋冬,没有喜怒哀乐,只有无言的反抗在岁月的长河里向没有尽头的远方不断延伸。
这种顺从的无声的反抗让李修远心神巨震,也许它没有**那般惊人的声势,也许它比不上山崩地裂那般摧枯拉朽恐怖,也许它脆弱的摇摇欲坠不堪一击,但它却实实在在的给了李修远莫大的精神冲击.
“唉。”李修远深深的凝视着原本光彩照人此时却犹如行尸走肉般的余月滢,颓然的叹了口气,转身退出了东暖阁。
一直以来,他都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从高中到现在,他一共暗恋过两个女孩,可到最后他一个都没向她们表白过。
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自己的懦弱和无能,所以才会至今孤家寡人一个。
哪知他如今成了尊贵无比的皇帝,只要他轻轻一招手,无数美女就会自动**,可面对余月滢,他感觉到了隐藏在这至高无上权利背后的深深的无力感。
余月滢后来究竟如何,李修远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低估了这个时代人们对于礼仪道德的观**,可低估了余月滢对于人生的信**。
也许从今以后,余月滢真的会恨死自己了吧。
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悲伤心情来到西暖阁,看着与东暖阁摆设相仿的房间,余月滢的身影犹在眼前历历在目,李修远仿佛霜打了的茄子般蔫拉巴基的提不起半点精神。
“二号,出来。”李修远深呼吸一口气,索然无味的拍了一下手表,有气无力的叫道。
“是,主人。”脑二号随传随到,李修远刚一召唤,它立马就出现。
“帮我开脑域吧。”李修远吩咐了一声,便像尸体一般扑腾在床上一动不动,连后面脑二号说了些什么,他一概不知。
只是隐约间,他感觉到手腕上的手表出一阵刺眼的亮光,晃得他眼睛有些生疼,然后一股若有若无的细小电流从手表窜入手臂,如涓涓细流般沿着体内的神经系统缓缓向大脑进。
当这股缓慢的电流还未消失,第二股略强于第一股的电流又从手表上灌入手臂,再沿着第一股电流运行的路线紧追而去,当第一股电流在大脑内消失,第二股电流恰好赶到。
第三股,第四股……用之不竭取之不尽的电流就仿佛浪潮一般,一浪叠过一浪,持续而稳定的追赶着向同一个目标不断前进。
李修远的大脑在这逐次递增的电流强度冲击下,由开始时的微微酥麻感慢慢变成强烈麻痹,整个身体连同大脑都仿佛失去了控制,只余下一波又一波的电流不断冲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麻痹感渐渐变成了阵阵的刺痛,好像有人用细长的针尖一下一下的刺在李修远的脑海深处。
慢慢的,这种刺痛变得愈加强烈,如螺旋钻凿山洞地道一般,不停的旋转着将阻碍电流前进的障碍物硬生生钻开一个口子,好似新婚之夜新郎昂挺胸一举攻破新娘保存了二十年的碉堡的瞬间,撕裂的疼痛让李修远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际滚滚滑落,只一片刻,汗水便浸透了他的衣裳,整个人犹如刚从水里爬出来。
“啊……啊!”李修远终于压制不住大脑的疼痛,干裂的双唇微弱的噏合着,喉咙深处出一声声无力的呻吟。
在这疼痛之下,李修远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十指因紧握成拳用力过度而青筋毕露,一阵阵咯咯咯咯的骨头响声在房间里显得尤为清晰。
李修远能够清晰无比的感觉到自己此刻正处于一个异常奇妙的状态,明明自己的大脑愈来愈昏昏沉沉的几乎要昏迷过去,意识却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明空灵,思绪也越来越清晰,曾经所迷惑的、迷茫的、不解的,都似乎忽然间得到了答案。
李修远还没来得及为此而兴奋激动,脑二号忽然光芒大盛,原本明如白昼的西暖阁被瞬间染上了一层晶莹的如梦如幻的银白色。
李修远戴着脑二号的左手忽然剧烈颤抖起来,一股比之前更加强劲,或者说是比之前所有电流强度加起来还要更加强劲的电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钻入李修远体内,裹挟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千钧之势,以肉眼难以看见的度唰一声瞬间冲进大脑,如入无人之境般直直向连接着左脑与右脑之间的大约几亿条神经纤维组成的胼胝体不断冲刺。
“啊!”强电流这一毫无预兆的猛烈冲刺,让李修远头痛欲裂,整个脑袋仿佛蓄积了无数炸药的炸药桶般随时都要爆炸开来。原本凭借着顽强毅力苦苦坚持的李修远再也吃不住痛,悲壮的惨呼一声,脖子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这一声惨叫,让守卫着门外的一干侍卫们猛然大吃一惊,都以为皇帝出了什么事,为的几个领正待开门闯进去,正好房门打开,从中走出一名身着宫装的女子。
领们都认得这个冰霜如雪的冷艳女子,知道她是皇帝最贴身最得信任的金牌侍卫,此刻见她面无表情脸色如常,屋中的惨叫也已停止,心中猜想虽然皇帝不知为何出惨叫,但想来应该给没有生命危险,要不然这个冷若冰霜的女子断然不会这般镇定自若。有了这个想法,一众侍卫(也就是明朝时特有的大汉将军,锦衣卫的一种。)们便放下心,安安静静的回到岗位上尽心尽力的守卫着。
这些大汉将军一般都是牛高马大,虎背熊腰之辈,而且中气十足,声音宏亮,从外表上看颇有威严,一般人见了都会对其有几分畏惧。
可是当他们面对这个冰山美女时,大汉将军们虽然和她是初次接触,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一句,但莫名的,他们对于这个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的娇滴滴的绝世佳人,除了每次遇见她时会忍不住感到惊艳外,便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好似这个女子身上时刻散着一股若隐若现的危险气息,一旦自己惹恼了如此佳人,后果将不堪设想。
当然,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里,一些自命不凡的男人自是不会将一个小小弱女子放在眼里。对于她能得到皇帝如此信任和青睐,大部分人都下意识的把功劳归咎到了她迷死人不偿命的姿色上。
余月滢现在心情很不好,冷冷的瞥了一眼几名向她投来色眯眯目光的蠢蠢欲动的侍卫,鼻间冷哼一声,关上房门,折身返回屋内。
坐在东暖阁的龙榻上,余月滢望着窗外怔怔神。
从李修远出低声呻吟开始,耳聪目明的她早就听出了西暖阁里好像有什么动静,但她以为这是那个厚颜无耻的皇帝故意搞的恶作剧,因而大为不屑的冷笑一声后便懒得搭理。
可是随着呻吟时间持续不断,她终于感觉到事情似乎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只是西暖阁房门紧闭,她不知道里面究竟生了什么。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西暖阁里真生了什么事,她也不会放在心上,李修远的死活跟她毫不相干,若是他能就这么死翘翘了,倒还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然而,当李修远最后突如其来出的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将陷入呆的余月滢硬生生吓了个魂飞魄散后,她才意识到皇帝可能真的出事了。
皇帝出事,非同小可。如今乾清宫内只有自己和皇帝两人,若是皇帝真有了什么事,一旦那些官员追查起来,恐怕吃不了兜着走,要是再因这个可耻可恶的皇帝而连累到自己的家人,更是一件不值得的事情。
思虑至此,余月滢便打算过去瞧一眼,只要他不死,只要他不再来惹自己,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想通了这些,余月滢伸手将耳边的垂鬓捋到脑后,迟疑着站起身,又犹豫了一下,才迈开步子缓缓向西暖阁方向行去。
刚走到东暖阁门边,余月滢忽然记起昨晚刺杀事件之后,李修远手腕上那个能够瞬间毁尸灭迹的神奇物件。
那件物事虽然不知为何物,但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一具尸体凭空消失,料来绝非凡物。皇帝有这么一件宝贝护身,自然不可能会出什么事。且自己之所以会容忍这个狗皇帝对自己随意役使,除了担心家人的安危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对那个神奇宝物心存忌惮。
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替他瞎烦心。想来想去,余月滢想起了自己与李修远相遇后经历的种种,心中对李修远的恼怒随着记忆的重现一点一点加深,尤其是先前在东暖阁里他让自己趴在龙榻上的羞人之事,虽然李修远后来不让她趴了,但那一刻的羞辱她却刻骨铭心。
静静的立在窗前,望着西暖阁紧闭的房门,温暖的阳光透过纸窗,落在余月滢蓝白色的裙角,散落一地的光晕,白皙的脸颊柔和温婉,如黑宝石般晶莹闪亮的双眸闪烁着迷人的光芒,诱人的薄薄红唇仿佛万年不化的雪山之巅上那抹永不消逝的点缀,静怡幽雅。
如此佳人,真是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