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我让你去西衡县挂职，你给我弄出这么一个调研报告？”孙老爷子已经年近古稀，走路说话都颤巍巍的，嘴上责问着，眼里却满是疼爱的笑意。

“爷爷，您不是一直教导我要多为老百姓办实事吗？”孙雪曼摇晃着孙老爷子的手臂，撒娇着，“怎么，这份调查报告揭了西衡县的盖子，您老就不乐意了？”

“别摇了，再疑就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摇散架了。”孙老爷子呵呵笑着，“我来猜猜看，这份文件可不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爷爷瞧不起人！”孙雪曼撅起了小嘴，却不正面回答问题。

“这事情你要爷爷帮忙，就必须和爷爷说实话。”孙老爷子正色说道，“你还年轻，不知道事情的深浅，很有可能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谁敢卖我？”孙雪曼就不满意了，娇嗔着，“爷爷总是瞧不起人。”

“不说是吧。”孙老爷子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管了。”

“好吧，是我们西衡县一个副科级干部写的，和我这段时期在农村的调查结果相符合。”孙雪曼只好说道，“西衡县的县委书记肖正华总天不干正事，还一手遮天，我看着就不顺眼。”

“你们西衡县上次的金溪煤矿重大透水事件中，这个肖正华居然不在现场指挥，这个人确实有些问题。”一提及肖正华，孙老爷子倒是微微点头，“你说的这个副科级干部，应该和西衡县的县长莫萧华有关联吧。”

“他给莫萧华县长当过秘书。”孙雪曼见老爷子话语中有所松动，就笑着说，“这一次楚南省招商引资展览会，他还把华家的华辉集团拉去了我们西衡县投资八千万。”

“华辉集团？”孙老爷子一听，微微皱起了眉头，“你这个消息准确不？”

“当然准确。”孙雪曼笑嘻嘻地说，“都已经签署了投资意向书，华震明天就去西衡县实地考察投资环境呢，这还能有假？”

“能够让华辉集团去西衡县投资，这个人倒也有点手段。”孙老爷子笑了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孙雪曼，“这个人是个年轻人吧，小雪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孙雪曼撇了撇嘴，“不过一个副科级干部罢了，比我还要小两岁。”

孙老爷子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心里却是有了警惕心，打定了主意，要派人去了解一下这个年轻的副科级干部和自己的宝贝孙女之间的关系。

孙老爷子倒也不是讲究门户相对的那种人，可孙老爷子最看重人品。而在宝贝孙女的婚姻大事上，孙老爷子一向很是上心。

孙雪曼年纪不小了，别的女孩子这么个年龄的时候，都已经做母亲了。可孙雪曼对京城的那帮世家子弟，是一个也看不上眼，孙老爷子也没有办法。

不过，很明显是孙老爷子多事了，过滤了。李泽庭对孙雪曼还真没有任何想法，姑且不论孙雪曼的年龄比李泽庭大，就是孙雪曼那种大大咧咧的豪爽性格也不是李泽庭喜欢的类型。

当然，这个世界怪事天天有，也难怪孙老爷子多事。

“是你们西衡县的县长莫萧华想扳倒县委书记肖正华，才想到这种办法？”孙老爷子嘴上笑着问道。

“才不是呢。”孙雪曼笑着解释，“莫萧华县长出身大学教授，温文尔雅，才不会使用这种手段。要是莫萧华县长有魄力，早就在上次的金溪煤矿特大事故中把肖正华给整下来了。”

顿了顿，孙雪曼满脸狐疑地问道：“对了，爷爷您在说什么啊。人家一份农村调查报告，你怎么扯上了县委书记肖正华头上去了？”

“丫头，爷爷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呢。”孙老爷子呵呵笑了起来，“这是份农村调查报告不错，可它调查的是金溪镇这个特殊地方，那里也是肖正华的命门所在。而这份报告在这个时候递到了丫头你的手中，这份时机的把握，可不简单哪。”

“没有爷爷您想的这么复杂。”孙雪曼娇嗔着，“就一份农村调查报告，不但数据准确清楚，还找出了问题的根源所在，并提出了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

“丫头，你可要想好了，这份文件一旦到了官方手中，你们西衡县只怕要发生大地震。”孙老爷子正色说道。

“我才不管什么地震不地震。”孙雪曼颇有感触，“西衡县的农村问题太多了，农民们的日子过得太苦了，我就想替他们做点事情。爷爷，您帮帮我嘛。”

“既然丫头你打定了主意，爷爷就帮你这次，谁让你是我的宝贝孙女呢。”孙老爷子呵呵笑着，很是疼爱地摸了摸孙雪曼的脑袋，“不过，最终结果，可能不能让丫头你满意。”

“太好了。”孙雪曼就高兴起来，“我后天就回西衡县，我工作可忙呢。”

说完，孙雪曼就蹦蹦跳跳地出去了，还真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

孙老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又坐了下来。

对这份文件的出处，孙老爷子还真有几分好奇心。要说孙雪曼口中的年轻人为了出名，获取政治利益，以这个年轻人今日的副科级别地位，只怕还达不到这个目的。而且，孙老爷子也清楚这个年轻人即便出名，也会给官场潜规则给潜规则掉！

让孙老爷子好奇的是，这份文件上没有任何署名，摆明了只想借孙雪曼的手到达高层手中。那么，其中的利益指向是什么，这就不言而喻了！

不想出名，又没有什么实在的政治或者经济利益，那么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呢？

难道真的如孙雪曼所说，这个年轻人只想为西衡县的农民做点实事？

孙老爷子将信将疑，这年代，踏踏实实为民谋福的基层政府官员干部越来越少！

文件中的数据非常细致，分析得也合情合理，凭孙老爷子政坛多年的经验判断，这份文件中所列举的数据与事实都是真实而准确的！

“不管怎么样，这份文件到了我手中，总不能不闻不问。”孙老爷子自言自语道，“该出手时还是要出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