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之际,全场几千只眼睛“涮”地朝这边集中了过来,就好似谁在暗中喊了口令。
光彩照人的柳珞微站在门口。经过前面四道烦琐的换装程序后,她显然有些适应了,脸上除了有一丝倦怠的表情外,不自觉中,多了一道从容和大度,少了几分紧张与青涩,这让坐在主桌的司徒雷成两夫妇的脸上露出了一缕满意的笑容。媳妇很漂亮,这是有目共睹的,但他们担心,来自社会底层的小家碧玉,她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有辱司徒家的举止来?
司徒老夫妻满意了,站在门边的司徒骅却惊住了。随后,他上前一把扭过柳珞微的手臂,做过润肤美容的脸上腾起一片乌云,眼里似乎冒出火花来,低低地吼了一声:“该死!你穿得是什么?”
柳珞微一愣:“你说什么?”
“别费话,赶紧把衣服换掉!”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
司徒骅无理的态度激怒了柳珞微!她用力一甩手,甩掉了他蜘蛛侠一样攀扯着的手,努力让脸上的笑容自然些,再自然些,然后,向前面走去。
在主桌的右边,来了一桌大学和中学的同学。单位的同事她一个也没请,参加工作才半年多,还没有哪个同事熟络到可以参加婚礼的程度。柳珞微是属于慢热的人,平时喜欢独来独往,与之相交的能甚少,但是,假如一旦与她结成了朋友,那么,这朋友她会掏出真心来对待。
在为数不多且真心相待的朋友面前,柳珞微还是想让大家看到一位快乐的新娘的。
“大家喝好吃好哈,千万别客气。”柳珞微从伴娘手中拿过酒杯,举起那抹妖红,透明妆下,
掩住一缕淡淡的苦涩。她不想结婚,却在相识四天后成了闪婚的典范,她无意和任何一个男人捆绑,现在却要和那个行为古怪的动物晨昏在一起(私下也承认一下,在人家的眼里,自已也是一头怪物。怪物和怪物在一起,是不是“郎才女貌”正配对啊?苦笑三声),转眼成了他的妻子。尽管,这个“妻子”的名号来得有些突然,有些不可思议,有些勉强,但不管怎样,自已从今天开始,将彻底告别了少女的生活,走进了少*妇的时代。
晕啊。
自已不愿意的事情,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的?柳珞微不明白。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掌控,在死拉硬扯。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难以理解。
“当然不客气!这么豪华的酒宴,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遇上第二次,不吃白不吃。”
“新娘子,你的新郎好有型哦……老实交待,你们到底交往多少时间了?怎么一点风声都不外露?真有你的。”
“柳珞微啊柳珞微,你总是让人跌破眼镜。我们还以为这辈子都吃不到你的喜酒了呢,你不是整天叫嚷要抱独身主义到终身的吗?谁也想不到哈,你这个独身主义竟然一声不吭地走在我们大家的前面,最先一个成了围城里的人。说,这么个完美的金龟婿你是怎样钓到手的?说出来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一个个喝得红光满面的男女纷纷挚杯祝贺,嘴里不仅不停歇地咀嚼着稀有的山珍海味,但心里的那股羡慕与好奇,甚至是嫉妒,还是在不经意中从油腻的嘴边溜了出来。朋友过得好,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可过得太好,比大家都好,那高兴里头就掺进醋味了,就有些变味了。这也正常,是人都不能免俗。
柳珞微修饰得非常精致的脸上漾起两片桃花,不是为了同学的取笑与嬉闹,而是,他的出现。
对面的位置上,他一直与旁边的女同学在低低私语,神情很投入。他叫杨昕言,是高柳珞微两届的学长,现是一所大学的讲师。满满一桌的人,只有杨昕言,他似乎不是来参加婚礼的,而是来给那位女同学做一对一辅导的。
柳珞微并没有请他,当扬昕言随着同学走进宴会大厅的时候,柳珞微手中的捧花差点掉在地上,神经一下子绷紧了起来,她知道他不会借机生事,因为他们之间,从来就不曾发生过故事。只有彼此间有故事的人,才有可能失态。他的不请自到,一定是带来了他诚挚的祝福。可是,柳珞微就是无法让自已安静下来,无法用坦然的眼神与他对视。
他淡定甚至有些别扭的举止,还是让柳珞微读出了他沮丧的心声:她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大二后,杨昕言便一直在追求柳珞微,尽管柳珞微一开始便冷冰冰地告诉他,自已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的,让他别浪费时间和感情,可文弱的杨昕言却执着的很。听说柳珞微要考研,他就提前考研;柳珞微进入本市的报社工作,他便谢绝了沿海城市的高薪聃请进入当地一所大学任教。但凡柳珞微会出现的场合,总能很奇怪地遇上杨昕言。被柳珞微拒绝后,杨昕言再也没再跟柳珞微提起过,可对柳珞微的关心有增无减…看到他,柳珞微便有一种负疚感。
“昕言,谢谢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柳珞微特地走到杨昕言的面前,亲手给他斟了一杯血红的葡萄酒:“但愿很快就能喝到你的喜酒。”
杨昕言极力稳住心神,才不致让端杯的手太颤,他将目光移开,笑了笑:“会的,到时你可一定要来哦。”
会的,一定会。
柳珞微用力地点着头。眼前的这位男孩,她从不曾用心地去观察过,打量过,只知道他长得很秀气很斯文。可此刻,柳珞微发现,杨昕言还真是个美男子,脸上的五官就象经过雕琢似的,分明而有立体感,某个搞笑的段子里描写帅哥的一段话用在他的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才高八斗貌似潘安号称一朵梨花压海棠人送绰号玉面小飞龙!
同学们大多知道杨昕言在暗恋柳珞微,至今“贼心不死”,正想拿他们做个“醒酒”的汤呢,新郎倌大步地走了过来,脸上不再保持应有的假笑,一把拖过柳珞微,附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你给我马上换掉,马上!”
柳珞微环视着自已身上的这套衣服,很满意,她真的不明白司徒骅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请告诉我理由!”
这是一套镶满紫水晶的晚礼服,高雅端庄,穿着柳珞微的身上,尤显得一股逼人的寒意扑面而来。
只见司徒骅的眼睛象猫一样的眯了起来,双拳攥得紧紧的,一把将柳珞微扯出宴会大厅。然后,一把拽下雪白的手套,狠狠地甩在柳珞微的面前:“恕不奉陪!”说完,转身便走。
气得只想发作的柳珞微,在抬头之时,看到一张带着笑意的面孔从大厅门口一闪而过,是司徒芷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