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唐慕容却不知,尽管如此,天和帝到死也没有再见一见颜景之,她的死实在没有必要,反而让天和帝从心里彻底厌恶了景之。
也留得敛湮帝一生孤寂与遗憾。
颜景之,这个原本属于军事战场的豪爽男子,只因一场无辜的灭亡,被推上了这另一片没有硝烟的政治战场,揣着无法释怀的遗憾和痛心,背负着莫虚有的弑兄罪名,一生被束缚在那张沾染过无数颜氏鲜血的龙椅上,日日如坐针毡,郁郁寡欢。
他时常与青王坐谈,如果没有那场宫倾案,如今的他便应该带着青王与他的部下兄弟在那属于他颜景之的战场上挥斥方遒,成为召南国最为伟大的侯王,最为出色的将军。而他的兄长,将会在这朝堂上指点江上,成为召南国最为优秀的帝王。
拒召南的盛世风采也将在这一世彻底开启。
可惜……
是谁铸就了这一场灾难,这场灾难不仅仅是他颜景之一人的灾难,而是整个召南的灾难!
拎幸而有青王在,这么多年来,恐怕唯有敛湮帝知晓青王的难处了。青王原本也不属于这个至高无尚的庙堂,他的才气放在战场上远胜于这冰凉的朝堂。然而,所有的痛苦却延续到了他一人身上。不是敛湮帝无奈,只是作为他颜景之的儿子,必须担负得起这样的重任!
迎亲的队伍缓缓前行,马车内新娘子已经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个多时辰,身上的天蚕嫁衣裳赫赫生辉。
新娘的对面端坐着另一位菲衣女子,菲衣如霞,菲衣如血。此一对比,尽管新娘身着世上罕见的天蚕嫁衣,风采却依旧盖不过另一端的菲衣女子。
那菲衣女子一直都在马车内,在新娘之前就已经存在,只是一直都端坐一侧,静若处子。一个多时辰来,新娘还不曾发现马车内另有他人。
菲衣女子微微闭目,面容宁静绝好,雍容的姿态,只是静静往那一坐,便有着不可抵挡的华贵之气,那样的清冷孤高之绝世风采,无论如何也是一旁的新娘所无法比拟的。
女子藏在袖间的双手紧紧地扣在一起,她的手中握有一块青玉,玉上刻着一个叫“重华”的男子的名字。名字很陌生,而名字的主人却不是陌生的。玉上的纹路刻得很深,以至于昨夜留在里面的血渍还未曾擦尽。
扣住青玉的手指狠狠地反复地磨娑了几下青玉上的名字,发出“吱吱”的酸涩之音。随着声音的发出,车内的新娘整个人颤了颤,终于意识到车内不知她一人,但由于盖着红盖头,她无法看到另外的人。
感觉到新娘的动静,菲衣女子启眼看了一下,继续合目沉思。
那一袭殷红,那一袭嫁衣,那些愚昧的贵族只知道价值连城,却不知天蚕丝乃是天下最强韧之物,即使如青龙红鸾这般地利剑也只有在高手手中方才能将其编织之物刺破。天蚕衣物是整个江湖人所梦寐以求的,却不料竟被奢侈地用来做了一件嫁衣裳。
有识人知道是秋水山庄暴殄天物,却不知这天物究竟是否会暴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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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嫁衣是紫烟在接到青王的那封请柬后让柳姑娘在五天内赶出来的,昨日方才送到青王府,而今日紫烟出庄时便听到了这些不是很中听的言语。紫烟一笑置之,难怪青王要清除旧贵势力,那些旧贵看来只会成为朝廷的累赘。
紫烟对青王的偏见再度缓了缓。
紫烟一直都是不喜欢青王的,对青王的看法较之宫莫,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自昨夜,她便开始动摇了。
昨夜,明月高悬,夜凉如水,秋水山庄内一片宁静,连整个清秋山都是安静的,一丝丝的风都没有。
事情发生的时候,大家都睡了,唯有紫烟还在紫清园的樱花树下冥想,月光穿透樱花的缝隙,拖长了紫烟的孤单的身影,显得静谧诡异。
忽的,凭空拂来一阵凉风,掠起了紫烟的衣袂和长发。那阵风似是凶猛却极其短暂,只是一拂而过,便消散无存,唯剩下漫天乱飞的樱花,除此,仿佛不曾来过。
紫烟蹙了蹙眉,隐隐地心绪不宁起来,变多在树下站了一会儿。不到半柱香的时辰整个清秋山狂风大作,树叶“沙沙”作响,犹如万马奔腾!
在这个季节,本不该有此狂风,直觉告诉紫烟:天有变,风起云涌!
随着狂风的呼啸,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一树的樱花退尽了红颜,飞散了一地,无一幸免。
紫烟静静地立于树下,目光流转,却不曾挪动一步。
狂风连续折腾了大约一炷香的时辰,然后才渐渐弱下去,随着风声的削减,秋水山庄的朱门“砰砰”作响起来,一下一下,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似有数人抬着木桩在不断撞击城门一般,那声音听在耳里,令人惶恐不安。
如此,整个秋水山庄都惊醒了,所有人都出来看究竟。
紫烟一个飞身便落在聚宾楼的堂前,穿过大堂立于阶台之上,远远地静静地看着秋水山庄的大门被一下一下地撞击。朱门紧栓,却因为撞击的力道过大,连整堵墙都被撞得不断颤动。
紫烟的双手紧紧扣住腰间的红丝带,关节“咯咯”作响。
不多时,聚宾楼的灯都亮了起来,府上的人都聚集到了庭前,下人们惶恐不安地指指点点,嘈嘈嚷嚷。
“大家回到屋里去!”
紫烟蹙了蹙眉,朱唇轻启,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震住了所有人。顿时一片安静,唯有撞门之声。
一瞬之间的惊愕,随之反应过来,下人们都纷纷退回到屋内,不敢再在庭前停留。
“阿姐……”
思瑶**上前扶紫烟一道进屋去,却被紫烟一拂袖,一个打停的手势退回了所有的言语。
思瑶是被紫烟的神色给吓住了,傻傻地立在一边噤了声。而紫烟并未入如往昔引一般上前安慰,只是负手立于原处,沉沉道:“湦儿,带瑶儿回去,快!”
剑湦知道将有大事发生,不敢忤逆紫烟,只好搂着思瑶进到屋里去。
紫烟沉了沉目色,一声厉喝:“小来,守好泠儿,把聚宾楼的门给我封死,谁也不许踏出聚宾楼一步!刘叔,你去开门,从左侧,身体贴近墙角,速度要快!”